一听他江哥答应去磕这老虎崽子,向登峰使劲儿地拍在大腿上:“哥,那可太好了!”
“我昨晚听到这消息就没睡踏实,净想这事儿了!”
“小点儿声!”赵江低声喝道。
这时候王桂走进屋来拿东西,“登峰,说啥这么高兴啊?”
向登峰藏不住心事儿,心情就写在脸上,此时就是眉开眼笑。
赵江知道他扯不来谎,赶忙地说:“咱俩说干下狍子,能吃上热乎饺子,好久没吃了。”
“哎呀,那是!”王桂也就随口一问,没当回事,“登峰,你俩今天打来,大娘明儿就给你包!”
“咱用野猪骨头熬汤,馅儿一个个都是肉蛋,那饺子皮里都有滋味儿!”
“哎!”向登峰咽了口口水,笑呵呵地答应。
趁着向登峰吃点儿,赵江下炕,换好衣服,打好绑腿,把16号挂管枪往背上一挎,带上挎兜就和向登峰出发了。
俩人也不急,往东边走。
路上,赵江想起昨晚小姨夫任卓和他说的,嘱咐向登峰:“回去和我向叔还有方婶儿都说声,这段时间少去山上,25号愣场那边出了头伤人的炮卵子,听说已经挑死一个人了。”
向登峰点头,“哥,我也想和你说这个来着。”
他心里还在想老虎崽子,忘了这茬。
向登峰也是听他爸昨儿回来说的,“那炮卵子三百来斤,估摸着出群没多久。”
他用手比划,“听说它那牙,能有这么老长,直溜的。”
三百来斤的炮卵子,牙还没往弯了长,正是厉害时候。
“嗯,咱别往那边靠就是了。”
在山里,越是好战越是凶猛的野猪死的越快。
反倒是那些听到狗吠和枪响,马上跑得远远的能长命。
所以赵江觉着,这头野猪很快就会被其他猎人给干下来。
赵江不禁想起前世夺走他爸性命的那头野猪,足足六百多斤,还是枪漏子和狗漏子。
那是真的难打。
后面福林屯和林场专门出了奖励,还干折了好几个打围人的狗帮。
最后是让民兵队全拿上56式半自动,把那片扫过去的。
最后也不知道打没打死,反正是没人被挑了。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两人呼吸时往外吐的气都冒白。
赵江进山按照王竹给的地方走,没多久俩人面前就出现一串脚印。
这个向登峰也能看懂,他用手指着,低声兴奋地说:“江哥,狍子!”
“嗯。”赵江点头,手往下压,示意向登峰安静。
他右边肩膀往下一低,把枪取下来提在手里,赵江在前,向登峰在后,两人鸟悄地往上摸过去。
今天早上的时候下了场雨。
现在雨虽然停了,但没啥太阳。
满地的响叶子沾了水,步子踩上去软绵的就不出声。
随着距离的靠近,虽然没有瞅见狍子踪,但赵江知道它们肯定就在前面。
狍子这家伙最喜欢吃嫩叶,而前面正有小片的灌木,赵江对这片山场很熟悉,都记在脑子里呢。
不多时,两人就看到一群狍子的身影。
它们在灌木里来回走动,低头嚼食着嫩叶,时不时抬头张望。
一伙狍子总共六只,最大的那只大概一百斤往上,随着它脚步的移动,背上的毛泛润青色。
这就是大青盖子。
它挪着步子,此时屁股正对上赵江,那屁股上的一圈儿白毛被风吹拂,一动一动的。
“想跟我回家。”
赵江想着,拍了下向登峰,让他等在这儿,自己则继续弯腰往前慢慢地摸过去。
走走停停,差不多快七八十米的地方,赵江来到一处朽木背后。
再往前就是闹腾的灌木了,不太好跨步。
赵江身子转动,左边的膝盖跪在地上,枪管对准那头大青盖子。
先干下这头最大的,几家人吃顿管够的饺子!
没多瞄,赵江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一动,带着“嘭”的炸响,他身子往后一震。
与此同时,那原本眺望远方的大青盖身上爆出一团血雾。
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就倒在了地上。
挂管枪威力巨大,吃上一发已经把它的身体干透。
可此时听着枪响,剩下的五只狍子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跑!
它们齐刷刷地回头,睁着一双双大眼四处张望。
过了一两秒,仿佛才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撒愣着蹄子就往前奔走,眨眼不见了踪。
要是冬天,狍子跑得更快,俗称“雪上飞”,连最擅跑的猎狗都追不上。
这就是狍子和野猪黑熊不一样的地方。
像野猪和黑瞎子,被枪和狗惊了,跑起来不带停的,能直接干到放食时候。
野猪有时候更狠,甚至不带歇地跑到晚上,饭都不吃了。
但狍子不会。
它们有好奇心。
听到枪响,狍子的反应就是如此整齐,它们得看看——我瞅瞅咋回事儿啊。
等意识到不对劲儿了才跑。
向登峰跑上来,手里拿着侵刀:“江哥,我去给它开膛放血。”
瞧仔细那头倒在地上,侧对着他俩的大青盖儿,他“喝”了一声。
“这一只已经管够了。”
向登峰踏步想往前,却被赵江伸手拦住,“别急,咱再往前走,还能捞着枪打。”
赵江气定神闲,撅开枪,一缕烟从里冒出来,他两根手指把弹壳拽出来,又塞进去一颗。
“啪”得撅好枪,扬手招呼向登峰,“走!”
“嗯?”向登峰双耳一动,“哥,这狍子不都被惊走了吗?咱还往前还赶得上吗?”
赵江轻轻一笑,回头看了他一眼,“咱平常叫它啥?”
“傻狍子啊!”向登峰回答的不带犹豫。
“嗯呐!”赵江点头。
“啥意思江哥?”向登峰眼睛慢慢的圆了,“哥,这狍子被打了,它们不跑啊?”
“对了!”赵江解释,“像野猪什么的,跑起来老母猪压根不管小母猪。”
“但狍子它们是一家子一家子生活,刚刚那只狍子倒了,剩下的跑不了多远就会停下来,等它呢。”
“在这片林子里,确实是傻狍子了。”
“昂。”向登峰明白了。
又往前走了大概六百米,果然瞧见剩下的狍子正在前儿的坡上晃荡,慢慢悠悠溜达着。
赵江仍然单膝跪下,端枪上脸,眼里瞄着坡上的狍子。
可向登峰等了老半天,也没听见那声枪响。
他有些疑惑地瞅了眼纹丝不动的赵江,却没敢开腔。
此时赵江的呼吸速度放得极缓,一呼一吸极其克制,脸紧紧靠在枪上。
他目光锁着一只狍子,跟随它的脚步。
赵江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没有任何预兆,赵江忽得扣响扳机。
“嘭!”
枪声炸响,惊起一群飞禽,林间扑簌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