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江是不知道这帮猪今天为啥没走道。
他和王竹就在田里慢慢地向前摸,用手拨住杆子,步子走得很慢。
在月夜里,野猪咀嚼声特别明显。
它们不像黑瞎子,能站起来用一双掌掏玉米,就只能先把杆子给啃断,让玉米杆趴下来,再慢慢啃。
玉米杆折断和它们啃食的声音交替着不断响起。
野猪进了田地后,都成片成片地啃咬。
这种地从年头到年尾多累啊,就知道野猪群有多招人恨了。
像“一猪二熊三老虎”这句俗语,就并不是对厉害程度进行排名,而是祸害粮食的能力。
赵江走在前面,突然把手抬起来,示意王竹停住。
此时原本野猪进食的声音小了,有的声儿还慢慢停住。
赵江透过眼前拨开的空档,能看到前面从缝隙处偷过来的黑影子,模糊地动着。
野猪警觉性很高,估计是领头的老母猪对赵江两人弄出的细微声响有所察觉。
要是这时惊走了帮猪,在地里视线太过受影响,根本打不了。
两人就维持住现有的姿势,没动弹。
大概过了一分钟,野猪才继续进食。
它们所在的地方,玉米杆子摇摇晃晃的。
赵江呼了一口气,继续慢慢向前迈步。
现在距离近了,更得小心些。
可没等两人走几步,野猪的声音就又断了!
王竹看了赵江一眼,这该咋整?
两个人几步就停,一直僵在这里也不行啊?
赵江把枪换到左手拿着,右手伸出去,把一根玉米杆子给折断了。
“咔!”
折断一根,赵江不停,又去折了一根。
尽量让折断玉米杆子的声音不断。
王竹看明白了,赵江是在模仿野猪进食,弄出响动,来骗眼前的帮猪。
于是他也上手,给身旁的杆子弄断,咔咔声不停。
两个人边折杆子,在声音的掩护下继续靠近。
果然,听到像同类吃东西的动静,这帮猪也放松了警惕,继续放食了。
这回赵江和王竹看清了。
就在他俩往前,那周围的玉米杆子都给弄折断完了,横七竖八乱糟糟地倒着。
一头看上去体型最大,应该就是那头两百来斤的老母猪,嘴巴一拱一拱的,估摸低头吃着玉米。
在它旁边还有头一百来斤的野猪,和几头小野猪吃倒在那头的玉米。
黑暗中,它们的脊背上的毛稍动着,结成一大团黑影子。
一个个安然自得的样子,吃得肚子上的囔囔揣往下坠。
“就是你们害灵儿和我吵架!”
王竹心中骂道,端起手中的枪,就瞄上离他最近的那头一百来斤的野猪。
赵江也直接松开按住的玉米杆子,任它刷刷得回弹打到身上,“啪”得就端枪上脸!
由于赵江和王竹此时不加掩饰的动作,老母猪感到不对了。
但它在这家吃食了这么久都没事,没想到马上开奔,还抬起猪鼻子,一抽一抽得,发出“嘿—嘿—”的动静。
这家伙还在警告示威!
赵江咧嘴一笑。
“嘭!”
“嘭!”
赵江与王竹几乎是同一时间开枪,两人站位一前一后。
黑暗中之只见两个枪管迸射出子弹,枪火的光亮闪耀,短暂地映照出两人的面庞。
赵江瞄得是那头两百来斤的老母猪,因为看得影影绰绰的,就大概往侧面胸的部位射击。
“咿呀!”
前面的玉米地里马上发出野猪的惨叫,还有受到枪声惊吓,其他野猪跑动的声音,给玉米杆子刮擦得刷刷的,地里顿时一阵喧腾。
王竹打完一枪,就把手里的16号挂管给放下了。
这视线不好,等他撅好枪早捞不着枪了。
赵江打完一枪,却没有停顿地转向,又接连向记忆中的位置射击,食指连扣了四下才把枪给下了脸。
“呼。”赵江呼了口气。
两个人的枪管子都冒着烟,火药的味道从这里飘向田里其他地方。
赵江听着刚才的动静,觉着应该是打着了。
但现在不能上前去查看,害怕有危险,被不知道哪儿猫着的野猪冲出来给拱了。
打没打到也就这样了,明天早上来看就清楚了。
“走吧老舅,回去睡觉了。”
赵江挥挥手,扛着枪招呼王竹。
“江儿,喝口水。”王竹也是揉了下脖子,把水壶给递过去。
在两人往王竹家走的时候,顺着两人原本蹲守的兽道往前儿,一头炮卵子停止了哼哧哼哧地进食,把头抬起来。
它小眼睛转着,把鼻子转向赵江两人开枪的方向,在空气中嗅闻着。
这是头大概三百来斤的炮卵子。
一双獠牙从猪嘴里伸出来,直愣地往上冲,两根獠牙尖尖的。
它左边的獠牙上挂着一个油丝绳拧成的套子,往上勒到猪鼻子那儿,过了一圈又缠到它嘴下面。
这套子死死得勒进它肉里,伤口还没好,一圈都是血渗出来附在皮上的硬壳子。
这个套子让炮卵子是吃不香睡不好,心中烦躁。
今天原本老母猪领群的帮猪,也是想走老路进田里开造的。
可它们没走到呢,就见这头炮卵子在前面趴着,嘴里哼哼着。
像野猪发情入群,都是要小雪前后,此时还早着呢,不管是这头炮卵子,还是猪群里的老母猪,双方对彼此都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老母猪隔老远闻见这头炮卵子身上的血味,马上调转方向,哼哼着绕了大圈才进了王竹家的玉米地。
赵江两人向老母猪方向前进后不久,那头炮卵子趴着感觉好点儿了,才顺着老母猪它们踏出来的道走进地里啃食玉米。
此时听到那头传来的空荡荡枪声,鼻子里嗅到似有似无飘来的火药味,这头炮卵子也不管吃没吃饱,吓得是心惊胆颤,当即转动屁股,撒蹄子就可劲儿地往林子里奔了!
在山里,越狠的野猪死得越快。
而像这头明显是枪漏子,从猎人枪下跑脱的野猪最是难杀。
野猪鼻子本来就灵,它们对火药味有概念后,闻见就会跑,很是难杀。
赵江和王竹蹲了老半天,身上也有些冷。
原本蹲着野猪的时候身上有股劲,现在也感觉乏了。
这边屋子里陶灵灵也没睡踏实,听到两人动静就连忙起来,热了点儿黏豆包,烧了热乎水给两个人吃喝。
黏豆包也是东北特色的吃食,就是用擀好的面团包上一小坨细腻的豆沙,完再放笼屉里,一个一个间隔着码放好就开蒸。
蒸的时候锅盖要盖紧,用打湿的布给锅盖的缝隙都遮的老老实实。
现在还不是冬天,黏豆包也就不是那种冻得梆硬的,那种出锅外皮会更黏乎。
黏豆包包好时候就有小孩拳头大小,出锅后会变得更大,晶莹白净的,混着热乎气。
赵江和王竹都是一连干了好几个,满嘴的米香和甜甜的豆香,把蒸好的都给消灭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