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乔管事脸色大变。
他怎么也没想到府医竟然会验出来!
桑眠瞧了他一眼:“把他捆了先,看紧了莫要让他寻死。”
随后便同府医移步到外头,至四下无人时才问:“请问死因是为何?”
“散魂膏过量服用,中毒而亡,只是毒发有滞后性,因而会给人是缢死的假象。”
桑眠眼底闪过诧色。
散魂膏。
这是从西南苏罗传来的一种药,最初只做驱寒用,可后来被人发现酌情增减后,会使人兴奋癫狂、发热难耐,且久之成瘾,早被大乾明令禁止买售,那乔管事是怎么会有的……
“侯爷,这事非同小可,您看……”
桑眠理解他的意思,沉吟片刻后道:“暂时保密吧,莫要外传。”
“是,那我就只道死因为遭受凌辱,失血过多。”
医者仁心,想起那小姑娘被折磨的惨烈模样,他不由得摇头。
“怎么下得去手的……”
二人同回厅内,向王氏说明情况。
“终究是我们管束下人不力,事后我会亲自向芝兰家人赔罪,道歉,给予补偿,并在府门做法事为她超度。”
“不可!”王氏一口回绝。
“你可是堂堂侯爷,又居正四品侍郎,怎能纡尊降贵给下人赔不是,让桑眠去罢,她是主母又是大娘子,这种事情本来就该女子出面。”
“就因为我身居要职,才更知要修身齐家,若凡事都让女子替我出头,那才是丢脸。”
“我意已决,母亲莫要再劝。”
“对了。”桑眠像是想到什么:“大娘子身边那个叫抱月的丫头,今日联合乔管事攀咬污蔑主子,母亲看着一并处理了吧。”
王氏打量着儿子。
她一面欣慰于他果断坚毅,一面又怒其不争,怎么就忽然站在桑眠那边,替她说话。
不过抱月还是要保的。
她端坐在上,不愿让步。
“想必是昭儿错听了,今日抱月被我安排到花房去了,不可能是她,是另外一个叫青竹的,已经让徐嬷嬷发落了去。
李闻昭眼神冷下去,他之前分明听见是抱月同乔管事一同攀咬的他,怎么这会子倒变成青竹。
他想质疑,但母亲的话他向来奉为圭臬,正犹豫时,下人来报。
“禀老夫人,老太太来了。”
桑眠回头,正瞧见祖母那张温润祥和的脸,忙快走几步过去搀扶。
“外头这样冷,祖母怎的不多穿点。”
“这还冷呢,明明是暖阳天。”老太太笑,意有所指道:“青天白日的,我出来瞧瞧热闹。”
王氏忙道:“都是我们做儿孙的不孝,竟劳动母亲,不过眼下真相已经查明,事情就要了结了。”
老太太路上已经听说侯爷替大娘子澄明真相,她欣慰的看了看桑眠:“昭儿长大了。”
李闻昭揉着后腰的手一顿,眉间闪过戾气。
他方才瞧得清清楚楚。
那桑眠分明是早就知道罪魁祸首是乔管事,不马上拿着证据解救他就算了,反而磨磨蹭蹭等到他被人误会欺辱才现身。
难不成桑眠以为这样,他就会感激涕零?
“大娘子,随老奴去庑房更衣吧。”
老太太身后的方嬷嬷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干净衣裙,恭敬道。
李闻昭点头,撑着还疼痛的身子随她去了,而后老太太又详细了解今日之事细节,也去庑房稍作休息。
桑眠对王氏道:“母亲说抱月是误会,那徐嬷嬷总不是误会吧。”
“孩儿今日亲眼看见她对大娘子出言不逊,十分没规矩,她是您陪嫁,这般行事做派叫旁人看了岂不是显得您治下不严。”
徐嬷嬷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突然被点了名,心头一慌忙站出来跪下请罪:“侯爷饶命啊,老奴也是一时被小人蒙蔽啊。”
“今日就先替母亲罚你跪四个时辰,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盯着徐嬷嬷去院中跪下后,桑眠才对王氏道:“母亲,孩儿先去料理芝兰后事,先告退了。”
待他离开,方才从乔管事进来就一直坐在屏风后头避嫌的容枝荔站出来。
“姨母,我觉得昭哥哥有点奇怪。”
王氏心思缜密,盯着桑眠背影,眼里满是探究。
“的确奇怪。”
容枝荔咬唇,犹豫道:“昭哥哥现在似乎对那个女的格外在乎……”
“会不会是,那个春药,让他们二人圆了房,增进了感情?”
她懊悔不已。
王氏摇头:“抱月说了,那日二人没有叫水,床上也未见落红。”
“可昭哥哥从前都不会这样,他以前眼里根本不会有桑眠那个贱人,更不可能替她解围帮她出头!”
“急什么。”
“我怎么能不急,以前昭哥哥满心满眼都是我,现在却冷落我,关心她!”
容枝荔脸上挂着怒意,妒火随着她对桑眠的怨恨愈烧愈烈,几乎要将理智全部吞噬。
庑房内。
李闻昭换好衣裙出来,老太太推过去一盏茶,“喝了暖暖。”
“谢祖母。”
老太太叹气。
“好孩子,你受苦了。”
换身这两日,祖母的确是唯一一个对她和颜悦色关怀备至的人,难怪会最得桑眠敬重。
“最近腰还痛吗?”
“回祖母,不痛的。”
“哼,你如今也会哄骗我这个老婆子了,我是年纪大,可眼睛还没瞎,方才你一直弓着背,定是旧疾复发,腰又难受了。”
李闻昭抿唇:“孩儿不想让祖母担忧。”
“你按时服药,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真正不让我老婆子担忧。”
老太太又深深叹气。
她虽是长辈,可是庶母,许多事情并不好管,但桑眠这丫头,她是真的心疼。
看着她脸上还清晰可见的五指印,老太太终于下了决心,沉声道:
“你那日跟我说的请求,祖母应了。”
请求?
李闻昭下意识想到是桑眠来请祖母插手他与枝枝的婚事,于是便放下茶盏想要收回。
“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李家,是李家没福气。”
“今日又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我也看不下去了。”
“祖母答应你与昭儿和离,你就放心去做吧。”
老太太后面说的什么,李闻昭一个字也没听见。
他耳朵嗡嗡,眉眼染上怒气。
桑眠究竟在闹什么?
和离能是随便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