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之后,我又陆续资助了一些孩子。
有的没那么优秀,但他们都很勤奋努力地想要改变命运。
后来,我开始捐建学校。
多数都在章惠待过的地方。
我虽然都没去过,但透过她的描绘却都很熟悉。
又是一年春节,章惠远道而来。
我们围坐在一起吃了顿热腾腾的火锅。
她掏出手机给我看里面一张张稚气未脱的笑脸。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如何把那些被父母硬拖回家的女孩又抢了出来。
她身上早已没了我初见时的羞怯和不安,眼神中的自信和坚毅像一棵成熟的大树葱郁茂密。
攀谈之间,不时有经过的人犹豫地过来问是否可以拍照。
我都一一实现,大过年的让大家都开心点。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生走过来,有些为难地站着。
我以为也是来拍照的,正要起身。
章惠却笑着站了起来,“张旭程!”
男生喜出望外地看着她,眼神里却又有一丝忧伤。
我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他是谁。
张旭程犹豫不定地看着章惠,好一会才慢慢地开口。
“我好像欠了你一句对不起。”
章惠笑呵呵地看着他,“早过去了,别往心里去。”
小周热情地招呼他。
张旭程迟疑了下,拉开外套坐在了对面。
他说那时候有些嫉妒章惠,沈星元来找他。
“没了她,肯定会资助别的人,不是你就是我。这么好的机会你要让给一个女生?她有什么用?”
张旭程说转了班之后,他一直都很懊悔。
但是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对章惠说对不起。
章惠仍是一脸的笑,“我们那会还没成年呢,我早忘了。”
她主动把话题岔开,高兴地和同学分享在山区的见闻。
张旭程听得很投入。
许久以后,他突然想起来似的。
“你还记得沈星元吧?他好像犯了点事。”
沈星元没能如愿本硕博连读。
这一世,他本科都没能读完就被开除了。
没了资助,学校帮他申请了助学贷款。
医科大的奖学金也很可观。
其实只要他努力一些,不至于沦落到太差的地步。
但他心里的落差没人能帮他。
勤工俭学的人比比皆是,偏偏他不肯再吃那份苦。
他已经忘记了当年那个每天往返几十里山路去求学的刻苦少年。
只想要唾手可得的财富来满足他日益膨胀的欲望。
大二那年的暑期,他接了不少家教的活儿。
那片富人区到处都是价高的一对一补习。
有个学长介绍他去,教一个初中生。
用张旭程的话来说,沈星元闭着眼都能挣到这笔钱。
那家人很大方,孩子也不算太过调皮。
很快到了开学家教结束,他也拿到了钱。
但没等他完成新学期注册,警车就开进了学校。
他在那家顺手牵羊了不少东西,总价值挺高。
因为每次都是一两件,所以没被发现。
后来胆子越来越大,肆无忌惮起来。
听说他哭得声泪俱下地对那家人说,他以后会是很厉害的医生。
“你们那么有钱,就不能当是暂时资助我的么?”
学校在警方发了通告之后就开除了他。
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沈星元。
章惠又去了一个新的地方教书,只是多了一个同伴。
张旭程辞掉了那份让他焦虑的程序员工作。
背上行李跑去找章惠。
他的课堂上经常昏睡过去一大片。
我在剧组忙得昏天黑地。
但在候场的时间里偶尔会想起前世。
想起那些来自陌生人的误解和谩骂,想起沈星元理直气壮的歪曲。
但也只是想起。
仿佛隔了一世之后,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有些唏嘘,但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庆幸些微的善意仍开出了似锦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