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颜的小手,很凉。
柔柔弱弱,没有一丝力气。
杨北要甩开,简直不要太轻松。
但此刻,他扭头看着昏迷中的沈红颜,还是叹了口气。
沈红颜的眼角,正在淌泪。
她太累了。
这几天的操劳,已经榨干了她最后一点精气神。
尤其是今天她被冤枉后,她的心灵几乎彻底崩溃,下意识,想找人依靠。
杨北刚好在。
西方一个研究哲学的老头说,人的行动是由欲望和理性决定的。
平时越是理性的人,就越是会压抑自己的欲望。
沈红颜就是这种人。
自从父母去世,接管公司后,她就以冰山女总裁的示人,平时的行为也是理性占据上风。就好像周启亮背叛的那场会议,接近三分之一的高管离席,沈红颜当时明明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却还是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要撑住。
因为她撑住,公司才能撑住!
可这也导致,在沈红颜丧失理智的时候……
也就是现在,才完全表露出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迷迷糊糊中,沈红颜自己都不知道,她把这些天来心里的苦水,全吐给了杨北:“求求你,听我说。”
“我真的没有骗人,她们是人贩子,是坏人,你们相信我呀。”
“沈氏制药是我们家三代的结晶,我真的不想让它毁在我手里。”
“可我怎么就那么没用呢?”
“爸,妈,对不起、对不起……”
杨北坐在床边,听沈红颜诉苦完,又沉沉睡去,才起身,心情有些复杂。
之前他对这娘们,全是反感。
结果听她诉诉苦,有点理解她的行为了。
杨北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离开时缓缓地说:“沈红颜,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算是个有担当的女人。不该被下九流的人贩子,脏了名声。”
说完,他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随即,杨北来到前台借电话打给了沈氏制药的秘书处。
告诉卢小芊沈红颜在什么地方后,才离开。
雨,还在下。
杨北打了个车回到南山医馆,换了身轻便衣服,带上手机和一个小玉盒子后,回到了早市街遇到沈红颜的地方。
他撑着伞半蹲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了那个掌心大小的玉质盒子。
盒子晶莹剔透,如果凑近了看,能发觉它在散发出白白的雾气。
杨北打开盒子,就见里面躺着个黢黑、豆子大的小虫子,模样跟瓢虫似的,触角却更长。
杨北把虫子倒在掌心,见虫子现在原地赚了几圈,然后脑袋冲向了一个方向。
“还好回来的快,味道还没被冲刷掉。”
杨北眼睛眯起,跟着虫子的脑袋的方向,快步走去。
每走一段距离,虫子就会变换个方向,杨北一路跟着,逐渐从早市街来到了老城区的旧车站。
旧车站以前很繁荣,但随着江北开了几家新车站后,这家就逐步废弃了,只有几条城乡公交的线路,还从这走。
杨北举着伞,跟了一下午。
终于再跟早市街八竿子打不着的,车站旅馆下方的混沌馆里,看到了两个女人。
雨,这会儿也淅淅沥沥的变小了。
他不动声色的戴了口罩和帽子,走到混沌馆门口。
就听两个人正在凑在一块,嘀嘀咕咕的骂着什么呢。
声音不高,似乎怕被人听见。
店老板送馄饨的时候,还惊讶的捂了捂鼻子:“两位,你们该洗洗了,哎哟,这是什么味啊?”
“咱们身上有味道?”
俩人贩子有点疑惑,相互闻了闻。
其中一个脸色大变,干呕了声:“一直跟你在一块,还没闻出来,结果现在一闻,你身上怎么这么臭?”
说着,她端着馄饨去另一桌上了。
另一个女人却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也没闻出什么,冲同伴皱眉:“你鼻子有毛病吧?我怎么没闻见?老板,上你的馄饨,少管闲事。”
老板翻了个白眼,那意思是他还不想管呢。
谁都没注意到,杨北此时手里的虫子,正急不可耐的冲着两个女人的方向,爬行。
似乎闻到了什么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让它控制不住本能。
杨北确定这就是那俩人贩子了。
这种虫子叫臭儿蟑,专门靠一种叫臭儿花的花蜜生存。
因为臭儿花本身很稀有,味道很一言难尽,很早前,就被处理的只在荒山野林里有了。
而且就算荒山野林中,这种花的存活率也不高,所以臭儿蟑也相应的长出了相当发达的嗅觉系统。
对臭儿花的花蜜非常敏感。
只要臭儿花花蜜存在过得地方,半天内就能闻到。
在野外,臭儿蟑就是靠着这种能力,找到下一株臭儿花。
这东西在山下也算稀罕东西了,杨北带下山,是因为臭儿花的花蜜是他调养自己身体的一味重要药材。
但今早在放跑俩人贩子的时候,他不得已用了。
当然了,就算用光了,凭借臭儿蟑,他也能在山里再找到这种药。
“不过,这么珍贵的药材,用在你们两个人贩子手里,是有点可惜。”
“但。”
“不算浪费!”
杨北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时,阴惨惨的云层后,落下了一道霹雳。
咔嚓!
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沈红颜,也是被一道雷霆劈醒的。可她又像是被噩梦惊醒了那样,睁开眼的瞬间哆嗦了下,失声叫道:“你们相信我呀!”
“沈总!”
卢小芊赶紧扑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沈总,你终于醒了!”
“小芊?”
沈红颜痴痴傻傻的看着她,良久才问:“我这是在哪?现在是什么时候?”
“沈总,您是在祥瑞宾馆,别墅区门口那家。”
卢小芊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了杯热水:“现在已经晚上七点钟了,您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
沈红颜回忆了一会,就想了她在早市街遇到的事情,脸色一白:“对了,赶紧报警,我在早市街碰到了人贩子。”
不过刚到说到这,她又一咬嘴唇,苦笑起来:报警有什么用啊?
连看清事情真相的孩子母亲,都站在她这边,谁还会信她的话?
想到这,她心里就一阵委屈时,又问:“小芊,是你送我回来的?”
“啊?不是我,是杨北。”
卢小芊摇摇头:“是他用酒店手机给我打了电话,说的这件事。”
“不是你?”
沈红颜眨眨眼,有些愣神,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好像本来要被人贩子报复,割掉耳朵的。
但杨北,及时救了她。
后来,杨北还把她送上了车,给她按摩,又送来了酒店——
她赶紧低头看被窝里的自己。
罩罩,都没了。
光溜溜的啥也没剩。
她一捂被子,脸色一变再变:“小芊,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