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长宫内也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宫女们提着灯笼,将宫檐下的旧灯笼换掉。莲花挂满了整个庭落,张灯结彩,甚是繁华。我好奇的在亭中寻了个位置坐下,仙人已经前去寻找挽月神君了,这般等了不到半刻种,挽月神君便摇着扇子,笑容满面的赶了过来。
我起身朝他行了个礼:“下官见过神上。”
挽月神君提扇道:“你我之间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好几日没见到了,你这礼数也愈发的规矩了,看来在万渊宫,君上没有苦了你。”
我点头道:“君上他对我甚好,且他每日都只顾着见客看折子,也没有时间修理我。”
“君上他可是四海的君主,当然要忙些了。你以为是我这个神君啊,办完事还能有时间听个小曲儿。”
“自然不能和你比,神上你惯爱风流自在,不似君上,性子清冷,无欲无求。”
他递了个果子给我,笑道:“性子清冷,无欲无求,这件事每个人都知道,你才发现啊!不过我看他对你倒是挺上心的。”
“哪有,我怎么没瞧见君上对我上心了?”我啃了口果子,发现还挺甜的。
他用扇子指了指我腰间的令牌,“你本就是他亲自提携上去的女官,按说资历尚且还不够,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将你放在身边磨练磨练,至于以后,就随你的心愿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将令牌都给你了,看来是真的想将你留在身边了。”
我拿起令牌,“这令牌有什么讲究不成?”
他展开折扇,慢慢道:“这令牌啊,本是两个,一个在沧澜的身上,一个在你身上,代表着你是龙君身边的女官。想当年沧澜可是侍奉了君上整整万年才得到这个令牌的,这令牌一旦给了,便是认定了你的身份,必要之时,这令牌可以救你性命,即便是四海的龙王见到你,也要给你几分薄面。重要的是,还能起个先斩后奏的作用。”
听他说了这么多,我讶然的张了张嘴,怪不得君上问我难道不知道令牌的作用么,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个用处,“那这可是好东西,我也一定得好好保管才行。”
“是要好好保管,丢了龙君就护不住你了。”他皱眉低声唏嘘道:“还说没有旁的情义,也不见你对我如此好过。”
我没在意他嘀咕的这几句,从袖子中掏出折子,“君上说了,要我亲自将东西交到你的手中。”
他挑了挑眉,拿过折子看了眼,收进自己的袖子中道:“本神君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我扯了扯唇角,歪头看宫中的人,“你要成亲啊,怎么满宫张灯结彩的?”
他听我这一说顿时不高兴了,执起扇子敲了下我的脑袋,“呸你这乌鸦嘴,能不能盼着本君点好?”
我揉了揉作痛的额角,“我是麻雀,不是乌鸦!不成亲干嘛这般热闹,难道你……生儿子啊?”
“我!”
他扬扇还要来打我,我轻巧一躲,成功的躲开了他的扇子,“嗳别,下官知错了,下官不该打趣神上!”
他这才收了扇子放过我,“你这小麻雀初来乍到不知道,每年八月初四,乃是四海的盛典。”
“有歌舞么?有好吃的么?热闹么?”我两眼放光的追问了上去,挽月神君笑眯眯道:“有。四海的盛典,当然要有歌舞了,不过你瞧不见了。”
“为何?”
“因为咱们君上不喜歌舞,就将这一项在万渊宫免了,你得伺候君上,是瞧不见歌舞的,若不然你请个假,来我这揽星长宫看歌舞,我还可以带你开开眼见。”
我握着果子吸了口凉气,啃一口喃喃道:“才上任没几天就要请假,这不太好。”
“那便没办法了,本来呢还想带你去上面看看……”他故作一副惋惜的模样引诱我,我拧了拧袖子,失落道:“东西已经给你送过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含笑的看着我的背影,“你且再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想什么想啊,我肯定是出不来的,更何况我这才安稳下来,若是现在不知死活的去找他请假,那我的差事岂不是又丢了。
这种事情得不偿失,坚决不能做,不能做!
我腿脚不算慢的直奔四海神殿复命,然进门的时候他却已经单手撑着额睡熟了过去,我悄然走近他,还说自己不累,这不,累趴下了吧。
我叹了口气,瞧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便没忍心打扰了他,蹑手蹑脚的给他收好了桌上的奏折,提起他的墨色披风力气清浅的给他遮在肩上。
做完这一切后我便乖乖的退到他身后,站在他身畔守着。
半个时辰后,我站的也快打起瞌睡了,一名仙将捧了份折子进殿,“君……”
我立即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他这样子怕是夜中也休息的不大好,我从没见过他在神殿中睡着,怕是太累了,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多睡会。
仙将顿住了声,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走了过去,接下了奏折。
仙将朝我拱手一礼,快步离开了大殿。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瞧了瞧手中那份明黄色折面的奏折,转身想要将折子放过去,而一抬头,我便撞上了他清澈的眸光,“君、君上,你醒了。”
他皱眉揉了揉额,“本君睡了多久?”
我低头。“不久,不过是一个多时辰。”
清澈目光打量到肩上的披风,他怔了怔,目光抬起,又落在了我身上。
我垂头不敢多言语,双手捧着折子将其送了过去,他云清风淡的摘下了身上的披风,“伺候本君沐浴吧。”
我抬眸,“君上今日还不用晚膳?”
他起身,理了理身上玄色龙袍,“本君没有胃口。”
往日里看他用早膳午膳也仅仅是一点便好,真是比我的饭量还差。
我唔了声,接过披风准备伺候他沐浴。
几日下来,我已经了解了他的习惯,替他解下身上的袍子之后便装作去给他搭衣裳,他便趁此机会脱下里衣下浴池,等他进了浴池后,我便可出殿去等他,等他自己换好了衣裳,我便可回去睡觉了。
他每日都会在这个时辰沐浴,且进去都要大半个时辰,我无聊就坐在墙根变出一朵花,然后漫不经心的数着花瓣。
今夜的风不是那么凉,我一抬头便瞧见远处有一方幽光点亮海里的天,渐渐还有几盏烛火升起。
那里是什么地方,好像很好看。
我看的入神,耳边的清静被一阵咳嗽声打断,是君上。
我忙是站起身,想要靠近大殿推门而入,但又碍于他在洗澡,我现在进去,岂不是轻薄他了么。
抬起的手又放下,我低下头,那咳嗽声停了一会儿,后来便越来越猛烈了,我慌了,也顾不得什么轻薄不轻薄了,推门便冲了进去,“君上,君上……”
我撩开晃在眼前的帘幔,进去后却没瞧见水里面有影子,难道是溺水了?想到如此我就更害怕了,扑在水池前伸手在冰水中捞了捞,着急道:“君上你在哪儿呢,君上你不会溺水了吧,君上……”
叫了几声没人应,我一咬牙,捞起衣袖就准备自己也跳下去。
便在那一瞬间,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本君在这。”
可我却收不住了自己身子,一个重心不稳便要往池子中跌,他见此幕拧了拧剑眉,及时施法,将我从水面上扯了上来。我摔在了他面前,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好险,差一点湿的就不是我的衣袖了。
“君上,你没事啊。”见他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激动的站起身,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又绕着他转了一圈。
他蹙眉,“本君能有什么事?”
我委屈瘪了瘪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他低眸扫见我衣袖滴着水,缓然从袖中掏出一只帕子给我,“将袖子上的水,擦干净。”
“哦,好……”
我接过那张干净的帕子,抓住宽广的袖口,用力拧干后才用帕子擦了擦。
他早已换好了长袍,看了我少顷,转身施然出门。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听他这样说,我懦懦的点头,“是,下官遵命。”
再昂头时,他已经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四处寻了遍,还真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独自回了凝青殿,身边宫女替我换下了身上湿了半截的玄色衣裙,“大人说的那个地方,应该是三生树吧。那棵树从万渊海在的时候便已经在了,距今已经有好几十万年的岁数了,八月初四乃是四海的盛典,在这日中,四海的水族都会张灯结彩,若是在东海,到处都能听见仙乐,东海龙王设宴宴请四海生灵,格外热闹。”
另一仙女接着道:“是啊,东海万民都会前去龙宫朝拜,就连天上的那些神仙也会来凑热闹。”
“可惜啊,咱们四海水宫本应是最热闹的,但君上不喜热闹,只让四海设宴款待众水族之神,万渊宫却不张灯结彩,不过君上倒是许了其他宫中神上自行娱乐,虽也热闹,可终不抵普天同庆来的好。”
“后来久而久之,四海水宫中的仙人们便研究出一个新玩法,就是在八月初四那天,在三生树下放莲花灯,三生树的上端便是人间了,莲花灯从海底浮上人间,就像凡人们许愿放天灯一样。”
我恍然大悟的拉长了音,“哦——我看到的那些,原来就是仙人们放的莲花灯啊。”
小宫女道:“若是在当日夜晚去看会更漂亮的。”
“不过今年挽月身上在揽星长宫设大宴,请的有杂耍团,还搭了戏台,我们今年都已经约好了,要去揽星长宫凑热闹呢。”
我穿好了绣了杏花的白衣裙,皱眉道:“人挤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说,君上他每年八月初四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