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上的力度陡然又加重了几分,我疼的撕心裂肺,满身湿透,脸上早已分不清掉下来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泪珠子,仙将继续上刑,我似咬破了舌尖,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息。
殿上那女子缓缓然的走过来,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逼我抬起头:“怎么,承不承认?承认的话,你就不必受这皮肉之苦了。”
我艰难的张开嘴,含着一口血腥满身颤抖道:“我没偷,你想,屈打成招!你无耻!”
她挑眉:“看来是还不够疼,继续夹,用力夹!”
“啊……”
头颅如同要炸开了般疼,心口也抽的厉害,我几度险些晕了过去,但强烈的痛意充斥着灵台,甚至连晕倒的机会都不给我,朦胧间,我似乎听到了自己十指骨头碎裂的声音,手指好麻,好疼……
我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阑珊神殿,手指上已然血肉模糊一片,我好疼,疼的钻心……
血顺着十指指尖流淌,裙下瞬息血流成小河。
“还不承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手一挥,背后乍得一疼,许是手上的疼已算是最厉害,此时背上的痛,倒觉得轻了许多。一鞭子抽下,我肩头抖得更厉害了,玄衣彻底湿透,鞭子扫在我的耳廓上,扯出一条血路。
我痛的神智全无,叫声嘶哑且枯燥,血染红了玉白色的地面,背上流淌着的东西粘在伤口处,痛若剥皮抽筋……
紫衣女子见我痛成这样依然不开口,担忧的同她道:“这刑已经够重了,怕是手指已经夹断了,郡主,她嘴硬的很,可我们不能再打了,万一君上知道……不如,趁着她现在不能动,逼着她让她画押。”
“这样,甚好。”
她们想要逼着我画押,我不要,我不要……夹棍从我的手上取下,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将供词拿近,可我却无能为力。手指虽然都断了,但尚还有些力气,她们强行攥着我满是血迹的手去摁,我泪眼磅礴的用着微弱力量去反抗,但,我一人根本反抗不过他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欺负我,为什么!
心头一团暗火中烧,携着一股强大的灵力破体而出……
“啊——”我惨叫了声,那力量之大顿时侵蚀了我的全部神智,我的手上,竟然在燃着黑色的气息……用力挥袖,那些人全被甩出几十步开外。殿上的两名女子亦是刹那间花容失色,面色苍白的看着我。
白衣女子纤手指向我,声音发抖:“怎么回事!贱人,你想造反么!”
我脑中没有了旁的想法,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她死……黑发三千落在了我的肩上,我盯着她,缓缓低眸,来回翻看着自己被夹碎的手指,全是血……
“大胆,竟然在郡主面前放肆,本神女今日就替郡主杀了你!”
一把长剑直逼我的胸口而来,我木讷的放下手,抬起眸子,伸手轻易便攥住了那把刺向我的剑刃,血,顺着剑刃滴落,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找死!”我一掌击在了她的身子上,将她生生拍飞了出去。
大殿上的那个女子颤巍巍的往后退着,步伐踉跄差些没站稳,单手扶着玉桌,不敢大声言语:“你、我告诉你,你若是敢伤我半分,广陵海不会放过你的,君上也不会放过你的,你……”
话还没说完,我便瞬间转移出现在她的面前,抬起破碎的手指狠狠攥住她的脖子,“去死,你们都去死……”
“你!”她卖力的拍打着我的手背,我愈攥愈紧,只差一点点,她就死了……“我要杀了你!”
“长歌!”
是谁突然出现在我手边,强行拿下我攥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
我暴躁的更加厉害了,“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他强行扳过我的肩膀,我的血抹在了他的墨衣上,添了一处深色痕迹,“长歌你醒醒,是本君,是本君!”
我根本不想听任何人的任何话,抬掌要去伤他,而他却是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用强将我摁进了怀中,“长歌!你醒醒,看清楚!”
我身上的力量太过强大,用力一甩便挣脱开了他的手,抬掌便要往他胸口上击去……
“长歌!”
可是手距他胸口的咫尺之间时,我却,下不去了……
黑气在我的掌心慢慢消散,我听清楚了,是君上……
我惶然的昂起头,神智也渐渐清明了起来,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时,我却莫名有些欣喜。“君上,君……”一口鲜血吐在了他的衣裳上,我浑身没了力气,眼前一黑便倒在了他怀里。
“长歌……”
内丹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不知为何,以前尚觉得体中的内力能压制住,可这次竟然压不住了,任凭我如何凝聚自己的神智都不足以抗衡,那股力量充斥在灵台,渐渐模糊了我的神智,我承受不住的睁开眼睛,蓦然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床前守着的人凝声唤了我一句:“长歌,你怎么了?”
我没回他的话,此时甚至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只晓得他在我起身发疯的时候拦住了我,我在他的怀中大闹,最后逼急了我,我咬了他……
有一人突然出现点住了我的穴位,将我强行从他的怀中扒出去,着急上前去看他的伤势,“伤的严不严重?你怎么也不晓得一掌劈晕她?你若是舍不得我帮你!”
“不可!”墨衣男子捞住了白衣男子的手臂,“她现在的意识已经被内丹给控制了,你若是上前劈晕她,她会承受不住内丹的力量,有性命之危。”
“那该怎么办?”
“本君来。”
一道清凉的灵力注入我的灵台,似一泓清泉盘旋在额头,清泉扫去了阴霾,拨开脑中混沌,终于让我好受了许多……
后来我又睡了,这一次躺了多久我自己都不晓得了,但隐约中记得老医神前来给我的手指上过药,我还难受的哼唧了两声疼,又朦朦胧胧听老医神说,我的手指受伤太重,十指的骨节都已经被夹裂了,需要去往灵州采什么复骨药。
再后来,我便听不见什么了。
如此躺了多少个朝朝暮暮,我能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在我身边守着,从未离开过。
意识彻底清醒的那日,是初阳刚升时,一缕和煦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拧眉动了动身子,艰难的睁开眼睛。大抵是睡的太久了,所以连眼睛都开始模糊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凝青殿,万渊宫!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水牢中么,我可劲儿的摇了摇头,努力回想着昏倒前的事情。是了,我是被芜霜郡主给带到了阑珊神殿,然后用了刑,她们还逼我承认灵珠是我偷的,我不承认,她们便强逼着我签字画押……再后来,我好想见到了君上……
是他将我带回来的么?
我想着便要去掀开被子起身,但手指刚握住被子便乍是一疼,痛的我全身哆嗦,我匆忙收回自己的爪子,这才注意到我的十指皆是被缠上了白布,捆粽子般捆的严严实实。
我还在琢磨我的爪子,忽听有人推开了门,稳重的脚步声愈走愈近,我陡然抬头,视线中的男子一袭玄衣款款,单手端了碗乌色汤药,广袖负在身后,见我苏醒倒也不惊讶,稳妥的将汤药放在我床前的桌案上,随即又从容的在我床前坐了下来,问的也是轻描淡写:“醒了?”
是他,我看见了他,没有同往日那般拘谨小心的忙给他行礼,上前殷勤,而是心慌的往床角缩了缩,一开口便是颤抖着的声音:“君、君上……”
“躲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该喝药了。”他端起汤药,用勺子在汤药中搅了搅,散去了些氤氲水雾。
我顿时哽住,不知说些什么好。他用勺子舀起一些汤药,出乎意料的朝我送了过来,又是好脾气的道了句:“过来。”
他这是要亲自喂我喝药么,可,想起他那日的样子我便不觉全身发寒。胆怯的靠近他些,将自己一双缠成粽子的爪子摊开,我低头谦恭卑微道:“君上,下官不劳烦君上,下官可以自己来……”
“自己来?”他淡淡抬眸瞧我一眼,继续搅着碗中汤药,“你双手暂时还不能拿东西,若是我将汤药递给了你,怕是会牵动你手上的伤,到时候可是会更疼,你可是想好了。”
听他这样一说,貌似还真是这个道理。我吞了口口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才好。
他又舀了勺汤药重新送过来,“喝不喝?”
我平复一番自己的心神,以前的事情过去也算是过去了,若因着与他赌气而不吃药,最后伤得还是自己,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尚是心有余悸的凑上去,一口吞下了勺子中的药,他见我喝的如此急,眉心也稍稍敛了敛,继续舀起汤药送给我,我皆是全部喝进了腹中,最后一口不晓得是太兴奋了还是太急了,喝的太快以至于呛住了我,害我咳了半晌。
他见状无奈的放下手里空碗,伸手过来要给我提被子,大抵是太过害怕他,我才在他伸手的片刻本能的往里侧缩了缩,唯恐他又要一个生气如何惩罚我。
他察觉到了我的害怕,口中未曾说些什么,但一张脸却是蓦然沉下,给我遮好了被子后起身欲走,不过步伐才迈出两步,他便顿住了身子,回首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沉沉道:“是本君不好,不该如此惩罚你。”
这才知道是自己不好么?算你还有些良心。
心中如何想的,口中必然是不能如此说,我躲在被窝里讪笑道:“君上,说的哪里的话。”
你是君上,你罚我,我还能反抗不成。
只求他这次千万不要再脑抽筋将我送去阑珊神殿了,若不然我可就真的要英年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