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鄹起,山下的人间忽生了乌云,密布在天际,遮住了日光斑斓。我这样站的远,瞧的恍恍惚惚,但我能感应到,虎怪的实力并不止吹吹风下下雨这样简单,怨气深重的妖,是该堕落成魔的。
虎怪一声嘶吼,直奔长泽而去,长泽凝起神力在山上设下了结界,那结界能挡得住外人进不去,亦是能挡住里面的人出不来。我不晓得长泽设下这道结界究竟是怕我会闯进去,还是怕虎怪打不过他,落荒而逃。
因有结界阻隔,我便更是瞧不清楚里面的人如何,我壮着胆子行到了结界前,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提起广袖挡了挡,耳畔间全然是虎啸声与撕缠的狂风声。风稍稍停息了那么片刻,我拧眉去看那在结界中撕斗的两抹身影,虎怪张开了血盆大口,意欲与长泽同归于尽,长泽的衣摆上不知何时也染了血痕,且几招几试,都在刻意躲避,长泽他原是有本事一剑将他劈死的……
约莫是体力不支,长泽提剑划伤了虎怪身躯好几处,虎怪发了怒,一爪子朝着长泽拍了去,而长泽,竟没躲……为何不躲,难道是他方才已经受了重伤,所以如今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么。
“长泽,长泽!”我狠狠的拍打着挡在身前的结界,心中不安的唤着他,这若是再被虎怪拍几爪子,怕是连小命都要有危险,可他的本事,原没有我瞧见的这样不堪一击啊。
他没理会我,俯身吐了口血之后目光凌然的又与虎怪交手,然,又一次被虎怪给打倒在地,着实……羸弱了些。
我焦急的拍打着结界,耳畔风声呼啸更是猖狂,那虎怪正红目灼灼龇牙咧嘴的走向长泽,且阵势颇有一种想要将长泽给撕了的感觉。
“长泽!”我嘶吼的唤着他,他倒全然如同听不见,虎怪离他越来越近,而不知为何我的心亦是抖得越来越厉害,千钧一发之际,我只好用着身上仅有的那两分灵力唤出玉骨扇,提扇子一挥,彻底碎了长泽的结界。结界内的虎怪受了惊动,血目铮铮看我,我顾不得想别的,径直朝着长泽扑了过去……大抵是用力太猛,我竟直接将他给扑倒在地,而倒下的那一瞬,他亦是紧环住了我的腰,我闭紧了眼睛,以为那虎怪又要一爪子拍上来,心跳极快地搂住他的肩膀,将头埋进了他怀中,只等那虎怪下手。
可我,却听怀中人沉笑了声,接连而来的是虎怪痛苦的呻吟响彻九霄。他身上的清香夹杂了少许的血腥味,我在他怀中躲了许久,没等到虎怪下手,却发现四下平静了许多。
怯怯抬起头,唯见荒山恢复了灵性,风声和煦,遮天蔽日的乌云散去,有阳光柔柔的洒在他的容颜上,洒在他那双清澈的眸里。
“长、长泽……”我羞窘难堪的唤出他的名字,他扬起唇角,笑色淡淡,起身顺便扶起了我的身躯,我见那虎怪不见,便诚惶诚恐的从他怀中退后几步,支支吾吾道:“那,那虎怪呢?”
他道:“死了。”
我灵台如遭一阵晴天霹雳:“死了?何时死的?”
“你扑过来的时候。”他从容道。
“……”我咋舌的抽了抽嘴角,竟是那时候死的,那我还扑过来做什么?平白将自己弄的如此狼狈……还,还占了他的便宜。
脸红了许久,不知再说些什么为好。他在我身畔沉声咳了两声,我被这咳嗽声唤回了神,这才瞧仔细了他衣袖上的血迹,着急道:“长泽,你受伤了?”
他道:“嗯。”
“伤得重不重?疼不疼?”伸手欲要去给他检查伤口,可半道上,却被他一只手给握住手腕,他低沉的嗓音嘶哑道:“不算很重,不过须得你陪本座疗伤。”
“疗伤?”
话音未落,他便握住了我的手腕广袖一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四下倒成了山洞,洞中辟了块池子,池中莲花绽放,天光自洞府上空一块空隙洒了下来,倒衬的洞内不是那般阴冷潮湿。水滴在玉器上的声音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他浅声道:“本座的功力暂时无法凝聚,你我怕是要在这洞府里过上一夜。”
“你的功力,是方才被虎怪所伤么?”受伤而散了修为这件事实属常见,可我总觉,以长泽的修为,不该到此地步,难道是我高估了他?
“嗯。”他凝重了鼻音,臂上许是受了很重的伤,血顺着袖管滴落,而他却无动于衷,倒像是没什么反应,感觉不到疼痛。
我抿了抿唇,轻轻问他:“你把衣服脱下,我给你包扎好不好,你的血……”
他侧过容颜,嘴角弯起,和煦道:“也好。”
洞府内索性是有些烛光罩着,天色渐渐沉了下去,壁上的烛光自行燃起,橘光摇曳。他将外袍脱下,挽起袖子露出伤口,手臂上的那条伤痕,很深。我小心的握着帕子给他擦拭伤口的血,生怕自己的力度没有拿捏稳便将他给弄疼了,手边荷叶中盛了少许池水,我将帕子放进水中泡了泡,血色眨眼间便染红了清水。
拧干了帕子后继续给他擦伤口,他端坐在我身旁,伤得这样重,眉头倒是皱都不皱一下。
“疼么?”我问他,他道:“为神者,总会受些伤,习惯了。”
我顿住手上动作,心头颤了颤:“你,以前经常受伤么?”
“并非是经常,不过与以往相比,这些都不过是小伤罢了。”头顶上的声音异常好听,也许是我以前没敢这般与他亲近,所以也没发觉,他除了容貌俊美的不像话之外,声音也好听的不得了。
伤口上的血擦干净,我撂下了帕子,扯掉里裙一块布,往他伤口上凑去。但,好像又少了些什么,我皱眉昂头瞧他:“你疼不疼?”
他挑了挑眉:“嗯?”
我道:“若你还疼,我就给你吹吹。”小时候娘亲便是这样告诉我的,如若受了伤,觉得疼就吹吹。而这个吹吹,又不能自己吹,自己吹会更疼,我幼时便是娘亲给我吹,当时果真就不疼了。
他静了片刻,目光真挚道:“是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