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覃心中大致有了一定的猜想,庄主的邀请十有八九跟傅砚辞有关,但此时这个节骨眼拒绝又显得不太合适。
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持续到了晚餐时间。晚餐的地点选在了后院的清竹轩中,她稍作一番打扮,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此地。
一进门,一位妇人独倚在长椅旁,火光映照在她的容颜上,都顿觉得压不住她的光辉。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都是一番好颜色。
“好美的女子。”叶覃止不住看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气质卓绝的女子,身上有一种悲伤又超脱于世上的美感。
江月白敲了敲门,妇人转过身来,看见叶覃的一瞬间,眼神有些恍惚,但立马回过神来,露出了得体又端庄的微笑。
“叶小姑娘,早就听说你了,快些坐下来。”妇人热情地向她招了招手。
叶覃心中也是疑惑非常,不是庄主邀请自已,为何不见人。她一边应承着,一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也没有看见任何人。
“噗呲”妇人见她这副模样,也是笑了起来:“你这姑娘,果然跟小辞说得一般有趣。别找了,我就是庄主。”
叶覃连忙站起身来,向着庄主行礼:“小女冒犯了。”
“快坐下吧,小姑娘,我不吃人。”庄主捂着嘴笑着。
叶覃其实对庄主的身份已经有了些猜测,傅砚辞能与王爷称兄道弟,庄主本人定是皇室中人。
庄主仿佛是猜到了叶覃的想法,也不兜圈子,在进完餐后,开始跟她讲述关于傅砚辞的故事。
庄主名叫李昭华,是本朝唯一的长公主,但很多年都没有什么人见过她了,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实际她就在桃花山庄住了一辈子,也躲了一辈子。
李昭华,是老皇帝李由检的亲妹妹,也是当今皇帝的姑母。她从小被皇帝和皇后宠爱,一时风光无限。直到十九岁的某一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李昭华在宫中憋闷得厉害,听下人聊天时得知七夕节民间的灯会格外盛大,特别想去见识一下。
她趁着宫女莲儿睡着,偷偷拿着她的出宫牌,乔装打扮成小宫女溜出了城。彼时正是前朝反贼盛行的时候。
李昭华从未来到过民间,觉得民间一切都新鲜极了,她甚至提前看了话本,得知民间商品的流通需要银钱,提前准备了一些银钱,准备在民间多住一段时间再回皇宫。
民间流连忘返多日,她一直变幻着自已的装扮,导致皇帝派出的人一直没有找到她。但公主流落民间的消息,被反贼知道了。
反贼派出诸多的人去寻找公主,妄图靠着公主,能夺回江山。公主被两方的势力追捕着,她已经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皇帝派来的人,哪些又是反贼。
她完全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躲避着敌人的追赶。她没有预料到会在民间待那么长的时间,身上带的银钱已经不够了。
最后她来到了庆州,也就是后面桃花山庄所在的都城。她实在身无分文了,想着干脆去找知府表明身份,让皇帝的人带她回皇宫。谁知知府并不相信她的话,还把她赶了出去。
她此时身上已无半分银钱,极度饥饿的时候晕倒在了路上。恰巧被一位公子李应忱救了下来,这位公子样貌风度都属于上乘,而且有一颗善良的心。
在李昭华多番试探之后,她与李应忱坠入爱河。李应忱对待李昭华十分温柔,她的要求基本没有不满足的。
时间久了,李昭华也是非常想念自已的父皇母后,刚好皇宫的人也终于找到了李昭华。于是她跟李应忱摊牌要回皇宫,回去之后再来接他。
李应忱沉默了一整晚,第二日答应了她的请求,谁知这一分别,而后两人却成为了仇人。
回皇宫的一路,李昭华遭遇了数次的刺杀,凭着自已来时躲避反贼的经验,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皇宫。
皇帝和皇后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事情,应忱是前朝皇子,他接近她就是为了动摇北朝的根本。
李昭华如同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不太敢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晕厥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得知自已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皇帝震怒,决定速速从朝臣中找一名男子成亲。
李昭华以死威胁,抵死不从,甚至扬言要再次出宫,找李应忱问个明白。皇帝无奈又心疼,只好把她关押在了宫殿中。
过了一月,李昭华终于从下人的嘴里听到了李应忱的消息,说因为淮南王离世,李应忱趁机攻打北朝,带领的反贼已经攻下了几座城池,不日便要直逼京城了。
李昭华此时才真正相信了父皇母后所说的言辞,她请求皇帝,要带领军队去抗击反贼。
皇帝震怒,一直不允,李昭华就跪在地上磕头,磕到头破血流,险些小产。皇帝明白了她的坚决,允许她作为不参与决策的副将进入战场。
李昭华虽然行事不羁,但在行军打仗上颇有天赋,不足一月,连连收复了两座的城池。
在庆州,他们定情的地方,终于再次相遇了。
此时没有粮草的支撑,反贼已是穷途末路。最终他们在战场上相遇了,反贼节节败退,李应忱被击倒在了刀剑之下。
李昭华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浑身鲜血,躺在血泊之中,心中的怨恨也消失了大半。
李应忱看着李昭华的肚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悔恨:“昭华,如果我不是前朝皇子,你也不是北朝公主,该多好。”
李昭华没有任何的犹豫,看着士兵们把他羁押拖走,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流一涌而下,她泣不成声,她所爱的人为什么会是一个满心算计眼中没有一点自已的人。
后来,她从皇宫中消失了,在庆州建立了这座桃花山庄。生下傅砚辞后,她一直郁郁寡欢,所以傅砚辞从小就被送到了一家傅姓人家中养育,直到傅砚辞八九岁才回到了她身边。
“也是因为那些年在傅家生活,附近的孩子都传他是没人生没人养的孩子,所以性格才变得如此孤僻。”李昭华说完这些故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中带着悲伤、遗憾和悔恨。
“地图是他死之前央求士兵交给我的,但不巧地是被李煦那小子拿走了,那小子这些年越长越像他那个阴森的爹了。”李昭华对于她的这个皇帝二哥倒是没有半分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