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清阁那边为首之人是个身材壮实,凶神恶煞的,自报家门说叫屠雷。
屠雷眉毛竖起,没有将嫣红放在眼里,不屑睨她一眼后道:“这哪里需要证据?”
“我们闲清阁画师是池老关门弟子,天赋极高,远近闻名,而你们妙羽斋的画师缩在龟壳里都不敢出来,自然只有你们抄我们的份儿。”
“这位爷说话可真是招笑,我们妙羽斋大火之时,闲清阁还没生出来,如今儿子倒还骑到爹头上撒野,真是反了天!”
此话一出,众人哄笑。
嫣红讶异:“林姨,您怎么来了?”
林姨安抚拍拍她,“我出来透透气。”
看出她眼底担忧,林姨笑道:“无事,横竖我如今已不是谁的妾,乃是平阳侯亲自还了身契的良民,没什么不能抛头露面的。”
她可还指望着桑眠养呢,才不能亲自看着这铺子倒。
“你们容大娘子也是有意思,看别人夫君长得俊俏就立刻厚着脸皮求嫁,瞧我们妙羽斋生意好也马上重金开个扇子铺,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学人精。”
“赶明儿看狗吃屎吃得欢,是不是也要拿着筷子到茅房里去尝尝咸淡啊?”
屠雷额上青筋直跳。
他眼见招架不来便想要逃,可外头乌乌泱泱挤满看热闹的,若是就这样离去,只怕东家又要发怒扣钱……
这时从楼上下来个侍女,与屠雷交换眼色后立刻慌里慌张道:“不好了,我们小姐她快不行了!”
柳姨望过去,忍不住蹙眉,章三是装得,但那小姐……
铺子若真死了人,那基本废了,往后怕是客人都会退避三舍……
好在她担忧是多虑,大夫来的及时,一颗药丸下去那崔家小姐呼吸平稳睁了眼,呜呜哭着说自己受了惊吓,话里话外都是妙羽斋无法保证顾客安全,一定得要说法赔偿。
外头一阵骚动。
“官爷也来了!”
“闲清阁竟然还报了官,这下妙羽斋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打了脸,那官爷进来便直接开口道:“听说有人聚众闹事,打架伤人,是哪个?”
谁不是这地盘的自然就是谁了。
屠雷脸色难看。
东家明明同他说,抄袭这两个字就如同一盆屎,管它是真是假,粘上就是摆脱不了的晦气,所以因为怕有损名声,妙羽斋一定不敢找官府,只管随便闹就是。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崔苓筠,她是容枝荔好友,近日家中出了些事情,正急缺银子,前阵子去闲清阁时二人碰上彼此聊了许多,容枝荔便给她支了这招……
本以为妙羽斋会拿钱消灾,谁成想竟然这么刚,直接报了官!
这要闹大了自己便就卷进去了,崔苓筠思前想后,也不装了,戴上帷帽忙从妙羽斋离开。
屠雷被官爷审问一番,只得说出这行为乃是东家授意,自己只是按吩咐办事。
“是因为妙羽斋抄袭在先,我们东家才一气之下想要给个教训的。”
那边观察章三伤势的大夫神色凝重,说人失血过多,伤势严重。
“不是,怎么就伤势严重了,我们可只是轻轻推了他一把……”
官差不耐听他废话:“寻衅滋事,蓄意伤人,带走!”
混乱局面总算暂时稳了下来,柳姨看着杂乱铺子,心里暗自骂那闲清阁实在过分,她拖住官爷,让他们定了损才走。
章三倒没什么大事,嫣红塞给他的那药是自己调配的,诊出来严重,实际并无大碍。
“姑娘打算怎么办?”
桑眠面上不见慌乱,反而还轻轻勾了唇,想不到自己还没出手,容枝荔就自己送上门了。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等着收钱就是。”
“怕只怕那府衙只是表面上作为,实际偏向容枝荔。”
想起以前在平阳侯府,容枝荔要梅香暂时顶罪去衙门后面再捞人,桑眠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不够大,也不够稳妥。
她本就没有打算一直在妙羽斋后头窝着,和离之前是不想让李闻昭王氏知晓,如今已是自由身,自然没必要再刻意隐瞒,这次倒也是个露面亮明身份的好机会。
“不如我们再添些柴。”
冬赋知道桑眠师父陈凝大师当年就因为抄袭销声匿迹的,她更为担忧,慌得饭也吃不下。
“抄袭这二字实在难办,闲清阁那边说他们十日前便售出了那副青山翠峦扇面,姑娘偏偏是早就画好但五日前才卖得,时间上太吃亏,这要找谁说理去。”
这倒给桑眠提了醒,她告诉嫣红最近铺子乱,要把店里伙计都看严实了。
“若有什么不对的,及时处理。”
嫣红点头,“姑娘放心。”
“对了,咱们可要同那位求助?”
她迟疑开口,“毕竟闲清阁出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后面日子估计有的闹腾。”
“是啊,她们有权有势不怕耗着,咱若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怕一回就要下了狱。”
桑眠盯着茶盏:“不必求谁,我们自己就能解决。”
她让宝珍把书房自己刚画好的扇面拿出来。
这把是贵客定制的,她思索许久才下笔绘完,眼里流露出可惜,桑眠拨了戒刃,正对中央划下去。
随着撕裂声起,方才还完好的扇子顿时一分为二,她扔到地上随意踩了两脚,直把扇子磋揉成邋遢脏污样子。
“姑娘?”
丫鬟们都十分不解,冬赋眼疾手快要去捡:
“您若是有气就对着奴婢撒出来,这可都是您的心血,怎么说毁就毁了,好心疼的。”
桑眠拦住她动作,语气沉静吩咐她道:
“找个匣子把这装好,明日一早自会有人来取,届时你们就说扇子被闲清阁带来的人恶意破坏,态度委屈些。”
她沉吟片刻,继续补充道:“最后表明我们诚意,就问可否再给两把空扇面,妙羽斋会重新免费为贵人绘制,并且以后来订,均订一送一。”
冬赋听她这么一说,弯下腰去把扇子捡起来,瞧见右下小小印章上的字,不由得吓一跳,便也瞬间明白主子意思了。
“是,奴婢马上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