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昭不耐看容枝荔装模作样,转身离去,他本来想要去兰亭苑问问桑眠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她做的,可站在院门前凭生怯意,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转了步子离开。
王氏很快便将掌家对牌交给了容枝荔,要她先暂时管家,并叫院子里陈嬷嬷一起帮她,而容枝荔刚从娘家回来经过寒食节,事情大大小小堆叠,心思暂且放不到侯爷身上,也准备专注后宅之事。
不过桑眠得知后却往翠华庭走了一遭,
她说府里娶平妻本就是两位娘子要共同分担后宅事务,不至于出现一言堂,况且容娘子年纪小,经验少,二人共同管家,相辅相成,有商有量的,岂不是更好。
王氏没心力争什么,便答应了。
李闻昭并不愿意管事,他像是终于找到由头,马不停蹄去兰亭苑表示不赞同。
“你有什么不赞同的?”桑眠正拿着一本书在手里翻看,沉静面容上不见波澜。
“不是当初你说的,娶平妻是为了帮我一起管理后宅?”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扯从前,我已经同你低了头,你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她食指翻动一页,看的认真,漫不经心回道:
“在其位谋其职,你如今是侯府大娘子,我是侯爷,官场上我不给你惹事,后宅里你管个家又怎么了,而且还能和容娘子一起同携手共处事,正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啊。”
李闻昭欲言又止,想到要跟容枝荔一起管家就整个人丧气十足。
“你若不乐意就趁早与我换回来。”桑眠语气平淡,给他指了另一条路。
“不要拖延了,正好测试一番,看看彻底换身之法是否与我们猜想的一致,以便早做打算。”
他瞪大眼睛,面上划过愠怒。
“你是故意要我与容枝荔一起掌家,为了逼我尽快换身,你好和离?”
桑眠指腹在书页页脚摩挲,她的确有这想法,而且还可利用他牵绊住容枝荔,当然最重要的是换身后便可去把阿娘的玉佩从卫蔺手中拿回来,实在一举三得。
不过怕激起李闻昭逆反心,她还是冷冷否认了。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做心里没底的事,这几日想办法亲手做些什么物件送我,确定换身的条件,这样对你我都好,不是么?”
李闻昭略一迟疑,拂袖而去。
就这样,平阳侯府后宅由两位娘子暂管,突然前所未有,热闹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换身时李闻昭一道命令害死丫鬟芝兰,他这回凡事都较劲认真,谨小慎微。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下人们本来还有些忐忑,怕相府来的千金有什么雷霆手腕,强硬招数。
却没想到雷厉风行的居然是大娘子。
厨房管事婆子偷油水被人告发,他查明清楚后丝毫不顾及多年主仆情分,直接将人撵出了侯府,还有晚上偷偷聚众喝酒,玩忽职守的小厮也都在被揪住之后当场发落,一时间侯府下人噤若寒蝉,不敢造次,手脚都麻利了不少。
“这都是表象。”容枝荔不屑。
“奴婢也这样觉得,不少下人都在背地里骂兰亭苑那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天天臭着一张脸,跟别人都欠他几吊钱似的,话可难听呢。”
“哼,锱铢必较,苛责小气,我倒要侯爷看看,谁才是真正适合管家之人。”
翌日天气晴好,容枝荔说这些日子下人们勤勤恳恳,辛苦劳累,特地去买了料子,准备给每人都重新裁制春裳,还额外采购上百只叫花鸡,给大家开荤加餐。
“要不怎么说是容姑娘是远近闻名的仁善之人呢!”
“就是就是,又大方又体恤,她如果做当家主母多好啊,总比那院子里头冷脸夜叉好。”
李闻昭不是故意当冷脸夜叉的。
他是真的怒。
这几日看账,惊觉侯府亏空已久,原来桑眠不知不觉已填了近十万两到侯府窟窿里。
说句侯府如今靠她养着也不为过。
就这样,母亲和小妹居然没有半分感恩之心,反而处处为难刻薄她……
他合上账本,脸上不由得冒出羞愧神色,暗暗决定要整顿奴仆,开源节流,必不能让平阳侯府没落在自己手里。
可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刁奴不服管教,甚至抱团抵制他下放的规矩,更有过分者当面顶撞,久而久之李闻昭就被愁的笑不出来。
柳风斋里仅有的婆子也笑不出来。
俯兰阁的主子发放福利,偏偏好巧不巧的略过她们院里的人,不仅如此,其余奴仆见了她们也是冷哼一声,绕着路走。
一桩一件,都是在明晃晃的是在排挤柳风斋。
“都怪大娘子!”
“心肠又狠又小气!”
这话好巧不巧让刚回来的李闻昭听见,他本就烦闷,一气之下就让她们爱去哪去哪。
于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柳风斋里下人便都跑了,只剩莲心。
将这些事情禀告给桑眠时,她轻轻笑出声。
管家哪有容易的,像李闻昭那样一味的太过严苛计较便容易让人凉心怨怼,但如同容枝荔那般宽宥纵容也不是长久之计,下人们见主子好说话,难免会动歪心思,最起码也得恩威并施,才能立住威势。
“瞧着吧,且要乱一阵呢。”
果然如她所料,后院儿是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闹,李闻昭被折腾的没了脾气,晚上回去还得点灯刻簪,劳心劳神的,干脆就撂挑子不干了,都让容枝荔自己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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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府上来了个约莫三十上下,穿着华贵的男子,自称是来见王氏的,李闻昭问了一嘴,知晓是从前常来家里借钱的远房亲戚赵垒。
他立刻摇头,匆匆忙忙往花厅赶:“不行,这人是祸害,我要去看看。”
桑眠与容枝荔正在待客,那赵垒眼珠子滴溜溜绕着容娘子转,待大娘子来了又换个人继续转。
桑眠屈起手指叩了叩桌子,冷冷道:“赵公子眼睛不累吗?”
赵垒这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揶揄笑道:“侯爷表兄真是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啊,别叫赵公子了,多生分,喊我表哥就是。”
“赵公子这回若是来要钱,那便请回。”李闻昭嫌恶看他一眼。
“误会误会了,这回真不是来借钱的,我在老家大赚一笔,早不赌了。”
他双手撑腰,肥腻腻的肚子快腆出去二里地,金腰带和琳琅宝石玉佩挂了一身,得意道,“如今好歹算是有点家底了,想着来上京让侯爷给我介绍,娶个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