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受了不小惊吓。
那梁护院是个不要脸的阴险小人,得容枝荔庇护便恬不知耻想要把莲心讨了做姨娘,李闻昭自然是不答应,同容枝荔在俯兰阁大吵一架,让不少下人都看了笑话。
见讨人不成,梁护院悻悻而归,灌两碗黄汤开始跟小厮们说自己都已经把莲心身子摸了个透,看了个遍。
“到底是大娘子身边丫鬟昂,那软的,一掐都能出水……”
“啧,平日里瞧着规规矩矩的,指不定在男人胯下有多浪。”
“对,那天我刚好在。”贼眉鼠眼的门子擦了擦嘴边喇子,猥琐笑道,“绑她的时候顺手狠狠摸了两把,她叫的那是一个尖,又浪,直接给兄弟我整起来了。”
这些话像灶下刚着的火星子,在侯府高墙大院里迅速传开,从前院的小厮到后宅的婆子,都知道大娘子身边的丫鬟莲心,是个不干净的。
而那边赵垒有惊无险躲过上回,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三五不时便找上几个下人聚起来赌,风气一歪,侯府便常有吵嘴打架,擅离职守的事。
桑眠这日刚下朝照例回来迟坐了会儿,每回来章三都塞给她几个瓶瓶罐罐,说是以防万一。
“这是吃了跑茅厕的,这个会身上起疹子,还有这个,这个更厉害,我调配好久药方,总算做出来这一瓶,吃了口舌生疮,嘴里发烂发臭……”
“你平日里就钻研这些旁门左道害人的东西?”桑眠轻轻皱眉。
冬赋见姑娘眉宇间皆是不赞同,知晓她是担忧章大哥走上歧途,上前拍了章三脑袋一下,让他先闭嘴,然后对桑眠道:
“姑娘您别多想,因为您上回不是曾在王氏和李姝手底下吃过暗亏嘛,章大哥怕您受欺负,所以特地查了相关书籍,做出这些东西,想着留给您还手用。”
章三挠挠头,“很简单的,不费什么功夫。”
桑眠心里一暖,“谢谢章大哥,不过已经够了,我平常也不太用——”她顿了顿,伸手拿起那个赤红色的小瓶,“但你方才说这瓶是毒什么的?”
他又陈述一遍。
“嗯,这东西挺好。”桑眠漫不经心看了会儿,“你回头帮忙多弄两瓶,我明日来取。”
“好嘞,姑娘要多少有多少!”
“还有一件事,上京有赌坊吗?”
章三怔了怔,“有肯定是有的,但姑娘怎么问起这个?”
桑眠晃着手里药瓶,淡淡嘱咐了几句,又在来迟静画了两张定制扇面后才回府。
从西角门方进去,就有两个偷懒的嬷嬷正在说莲心之事,话里话外都是恶意。
“她才不是个安分的,明明是柳风斋丫鬟,偏偏总是等了夜黑去兰亭苑找侯爷,说什么回话,我瞧着就是想勾搭。”
“不要脸,身子都给人看光了居然还有脸活。”
“啧,我听说不仅仅是看了摸了,那梁护院都……”婆子吊着眼,撇了嘴,啧啧两声,心照不宣继续说,“装什么呢,嫁了人家梁护卫就是,宁死不从的样子可笑死了,焉不知是不是还想着做主子梦呢。”
桑眠目不斜视走过去。
嬷嬷们张大嘴,吓得噤了声。
“侯爷,侯爷安好。”
“那边的,过来。”桑眠朝廊下当值的小厮招手。
“侯爷有什么吩咐?”
桑民从怀里掏出银子扔过去,手指往背后指了指,面无表情吩咐道:“三个婆子,你各掌嘴五十。”
小厮见钱眼开,自然是欢喜的,卯足了个劲儿下手,直到桑眠进了垂花门还能隐约听见她们哀嚎。
“侯爷,容娘子求见。”
桑眠放下手里的书,让人进来。
容枝荔没了管家权后这几日总往兰亭苑跑,似乎生活里除了侯爷就没个别的乐趣。
“夫君,我今日做了你从前最爱吃的桃花酥,特地带来给你尝尝。”
桑眠回想了一番曾经李闻昭搪塞她的冠冕堂皇借口,皱眉将书重新翻开,语气淡漠:“最近礼部事物繁忙,你莫要三五不时的过来,等忙完了我自会去俯兰阁看你。”
容枝荔又扯出了个笑,她将桃花酥拿出来,坐下开口道:“知道夫君忙,今日也是有事所以才过来的。”
“嗯,有事直说。”
“春日暖和,百花齐盛,文敬侯夫人来送了帖子,邀请我们同去郊外桃林赏春。”
桃花香气幽幽钻进鼻腔。
桑眠说自己就不去了,容枝荔本也没有抱多大期望,因此没有多言,只是迟疑着又开口,“那,大娘子能去吗?”
“她为何不能去?”
“是这样的,”容枝荔想了想,似乎不知该怎么说。
“侯爷最近可听见什么流言蜚语了?”
桑眠视线从手上孤本挪开,“什么流言蜚语?”
“就是关于大娘子屋里头那个丫鬟,叫莲心的,传的很是难听。”
“那这跟大娘子去不去赏春有何关系?”
容枝荔皱着眉,“关系可大着呢,文敬侯夫人请的,那肯定是清流世家,高门大院里的夫人小姐,都带着丫鬟呢,回头大娘子带了个风评差,不检点的侍女,那不是纯纯让人笑话的,万一她们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对眠姐姐对咱们侯府都是不好的。”
桑眠沉下脸,语气寒凉:“所以?”
“所以——我想着要不就让大娘子呆在府里,我来之前也找过眠姐姐,想把陪嫁过来的丫鬟送一个给他,再把莲心赶出府去,谁料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让眠姐姐好一顿骂。”
她眼眶微红,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眠姐姐还是太不懂得顾全大局了。”
桑眠起身,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
“大娘子自然是要去的,我到柳风斋看看。”
她并没有直接进去找李闻昭,而是蹙眉看了一圈,最后在揽月湖畔看到了想要找的人。
莲心面色苍白,短短几天就瘦下一大圈,此刻坐在湖畔,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桑眠穿过一颗颗柳树,静静站在莲心身后。
她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但父亲是。
所以她多少随父亲沾了点。
风将湖面吹起涟漪,日光倾洒,熠熠生辉。
她问:“你是,想要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