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从卫蔺怀中探出头。
说话之人是位姑娘,眸如寒星,鼻似雪峰,肤色略虽不见得很白却是恰到好处的麦色,让人见之想起旷野里的勃勃生机与清新肆意。
桑眠皱眉,很快直接掏出匕首将缠着一缕头发绞断,直起身子与卫蔺保持距离。
那姑娘穿了件藏蓝交织暗红衣裙,急急往这里走了几步,像是气急败坏:“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怎么还祸害俊俏儿郎?”
桑眠反应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姑娘说的是卫蔺。
想来是,太子殿下在外头欠下的风流债。
桑眠面色沉静,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欲将位置留出来,却没料到下一瞬那姑娘就气势汹汹挡在她前面,伸出手指给卫蔺比了个手势。
食指中指并拢弯曲的手势,父亲曾经随商队回来后给桑眠当成趣事讲过,说这在漠北一带是藐视看不起的意思,并不友好。
再看姑娘耳朵上一排坠饰,她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卫蔺没管这不友好的姑娘,偏头朝桑眠示意一起离开。
“不能走,你要解释!”
“姑娘误会,他方才是在帮我解困。”
“为何要同你解释?”卫蔺打断。
“你当年被围剿差点没命,握着几根心上人的棍子反杀冲出生路,我听我阿兄说完,感动得哭了半天,没想到大乾太子如此情深义重,可你你如今却背着人家跟这——”
姑娘回头指了指桑眠,动作一停,眼底略过惊艳。
爽朗声音一下子就变得细声细语起来,她抿起唇,像模像样学了个中原礼:“乌兰娜琪见过公子,公子姓甚名谁,可有婚配,家住哪里……”
卫蔺像是早就猜到,直接拽过还怔愣着的桑眠离开。
乌兰娜琪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直到街的尽头,桑眠觉得腰间一紧,低头看自己已被条紫色软鞭缠住,不受控制后仰着身子直直倒退。
还未等她呼救出口,卫蔺眼神一凛,疾速追了几步抓住软鞭,只在原地定住身子,用力一扯,那边的乌兰娜琪跌跌撞撞险些摔倒。
他面含怒气,冷冷开口:“再纠缠不清,这鞭子我便替你废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认输。”
乌兰娜琪撇撇嘴作投降状,把软鞭小心收起,“都是老相识了,怎么还这样冷漠。”
“借我点银子,我钱袋子被偷了。”
卫蔺瞥一眼远远跟在后头,手上拎满东西的侍从。
“是被偷了还是花完了?”
“你管不着,总之给我银子。”
卫蔺面无表情,真往她手里扔了一张银票,乌兰娜琪拿着钱扭头就到桑眠面前。
“公子可是饿了,请你去最好的酒楼随便你点,我出钱。”
她拍拍胸脯,豪气冲天。
桑眠有些尴尬,摇摇头婉拒:“在下有要事在身,姑娘好意心领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走了走了——”
乌兰娜琪拉着她就往斜对面的酒楼走,卫蔺并未制止,跟在她们后面一同进了酒楼厢房。
一顿饭吃了片刻,桑眠总算弄明白,这乌兰娜琪原来是漠北公主,她兄长是刚继任不久的漠北狼王。
似乎漠北的胜仗跟她兄妹二人的帮助有关。
桑眠眉心轻轻皱着,看了眼卫蔺又看了眼乌兰娜琪,虽然现在两国战乱平息已交好,但到底曾是残害边疆子民的漠北……
“公子在担忧什么?”
乌兰娜琪勾唇,笑得明媚,眸色却幽深了些许。
“战乱双方没有真正的胜利,两边哪个不是损兵折将,百姓流离,要把锅只扣在我们漠北头上,可不地道,况且我与阿兄都厌恶战祸,公子大可放心。”
桑眠没有因为自己心思被猜中而觉得羞愧,生在中原,自然第一想着的还是中原,她朝公主举起杯盏,将茶喝下,旋即又好奇。
“那公主是为何来到南洲?”
她哼了声:“逃难呗。”
“阿兄还好,但我那不受宠的母妃破天荒当了太后,天呐像变了个人,天天要我穿金戴银给我找男人,实在受不了,我就偷偷溜出来想着到中原逛逛。”
“没想到还真让我给找到心爱之人了!”
乌兰娜琪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桑眠,羞涩又大胆,仿佛志在必得。
桑眠看她神色认真,忙放下筷箸慎重道:“在下已有妻子。”
她闻言失落,语气低落不少:“那可介意多一个,你们中原不都是有平妻之说?”
“……平妻在下也有。”
乌兰娜琪眼里希冀瞬间转为嫌弃,“这你也有?”
“啧,那想来还是太子更值得嫁,可惜早有心上人,唉,我上哪里去找专一俊俏又能力超高的驸马啊。”
“公主姿容出众,必定会有天赐良缘。”
乌兰娜琪借茶消愁,一连喝了好几盏,看向桑眠的眼里还有惋惜:“好好的男人怎么就脚踏两只船,诶你累不累?你的两个妻子会不会互相打架?大妻子叫大娘子,二妻子叫什么,大大娘子?”
桑眠哭笑不得。
“啧,你的皮囊本公主是真喜欢,但过日子可不是靠你这身皮囊的。”
“太子殿下的皮囊,公主不喜欢吗?”
乌兰娜琪大方点头:“喜欢啊,可他心里有人了,我才不要跟别的女人挤。”
“哎,你跟你那心上人怎么样了?”
桑眠捧着碗吃里头小馄饨,热意将她双颊蒸出一抹绯色,耳朵竖的高高,想听卫蔺怎么说。
“不太好。”卫蔺淡淡开口,“她总是不选我。”
后面乌兰娜琪就刨根问底,让卫蔺说说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同为女人,她说不定能帮忙分析分析。
好久没吃过这样热闹的一顿饭,桑眠拿帕子擦了擦嘴,趁着乌兰娜琪同卫蔺掰扯的时候,下去结了账。
本计划着吃完饭休息片刻就动身,卫蔺那边却收到消息,说江阴可能没办法去了。
“为何?”
“我到南洲后曾派人先去江阴寻找,可一无所获,那两个孩子已经离开江阴,动向不明。”
“还有另一件事我一并同你说了,去江阴或是回上京你自己选。”
桑眠心里隐隐有不好预感。
卫蔺道:“妙羽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