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崇礼府,人心惶惶。
晋王四十五万大军,于昨日日暮时分,于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有探子来报,晋王大军营寨,连绵而出。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城墙上。
诸将俱在,目露凝重。
遥遥望向了十里外,勉强能看清一个个白点的晋王大营。
“你们说,晋王今日会攻城吗?”
“不好说...”
“晋王一路急行军而来,人困马乏,一夜休整显然不够,但既已造反,当兵贵神速,不可能耽搁太久。”
“确实如此,就算晋王现在不攻城,也绝不会等到明日才来,最迟正午时分,晋王便会率大军杀来。”
“四十五万大军,不知道我等守不守得住。”
诸将说着,脸色也是越来越凝重,甚至有几个胆小者,就连身子都在轻微的颤抖,内心被恐惧填满。
未战先怯,乃兵家大忌。
将这看在眼中的周严,顿时板起脸来。
沉声道:“慌什么,有宁将军在这,何惧区区晋王?”
“宁将军...”
诸将闻言倒也定了定神。
俱是将目光,看向了前首那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身上。
将门虎女,深得镇北王真传。
这是这段时间来,他们所了解到的信息,也是宁禾刻意让人,将消息在军中散播开来,以稳定军心。
天底下。
再也没有比镇北王这三个字,再容易稳定军心的事物。
哪怕是现在女帝御驾亲征。
也无法与镇北王之名在耳边响起那一刻,振奋人心。
看着宁禾的身影,诸将心中阴霾尽散。
高声笑道:“是啊,有宁将军在此,晾那晋王麾下兵马再多,也决计无法越过崇礼府半步,别说是四十五万大军,就算是百万精锐,也得铩羽而归。”
“报!”
也就在这时。
斥候来报:“启禀将军,晋王于一刻钟前,整备大军。”
此言一经响起。
诸将俱是面色一变,齐齐看向了十里外的晋王大营:“晋王,竟然这般急切,现在就要开始攻城了?”
“再探,再报。”
相比较诸将的骇然。
宁禾则是平静得多了,朝着城下的斥候吩咐了一句后。
便看向了周严。
语气清冷道:“周严。”
“末将在。”
周严闻声走出恭候。
“传我令,让将士们备战。”宁禾说完,随之朝身侧的宁月道:“宁月听令,即刻持本将令牌,带人去军器局,将守城器械尽数搬来。”
“喏。”
二人闻言,当即领命而去。
“宁雁,你去一趟镇抚司,让锦衣卫即刻出发,蹲守在前往武威府的必经之路上,一旦发现晋王分兵前往,立刻来报。”
“张言,赵虎。”
“速速检查军备,莫要出了差错。”
宁禾虽去了北境数年,但打仗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不过在她一通吩咐下,倒也不显混乱。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也让诸将对她,愈发信服了些许。
随着诸将尽皆奉命离去。
宁禾深吸口气,凝眸看向十里外的晋王大营,低声道:“王爷总说我比较愚笨,一去数年,也只学了十之一二的本事,但想来应对此战,却也够用了。”
______
同时。
崇礼府外,十里。
大营,中军大帐内。
人头攒动,塞得密不透风,粗略看去,约莫百余人。
这百余人,皆是晋王麾下骁将。
每一人都身经百战,不是等闲之辈,随便拎出一人来。
都战功赫赫。
上位,晋王端坐。
一袭白衣的林玄儒,居于左侧,作为亲兵统领的刘大。
则是手持一杆大戟。
面无表情,如一座铁塔般,立于晋王右侧,拱卫晋王安危。
在帐内诸将的注视下。
晋王起身,语气平缓道:“诸位与本王,都是老相识了,都是一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弟兄。”
“多的话,本王便不说了。”
“你们都知道本王,不喜欢说什么漂亮话,也不会画大饼,让你们给本王卖命,本王说过的话,便是承诺。”
说到这,晋王目光微凝。
沉声道:“此去长安三千里,其中艰险,想必各位也都知道,本王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和本王一起杀入长安,此去,会死人,会死很多人。”
晋王的这一番话。
让诸将俱是神色肃然了起来。
“本王现在,不能给你们什么保证,因为我也不清楚,我自己,能不能活着去到长安,但本王能告诉你们的是,事成之后,封候拜将,本王不会吝啬。”晋王说着,锐利的目光,在诸将身上扫过一遍。
继而道:“活着,事成后封候拜将,若不幸战死,本王也会追封国公之位,子嗣可封县侯,世袭之。”
随着晋王此言落下。
帐内诸将,立马呼吸急促了起来。
此等承诺,如何不让人心动?如何不让他们,奋死拼杀。
杀进长安后,拜将封侯。
从此一步登天,平步青云。
哪怕是战死。
也将被追封国公之位,被后世人谨记,于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当然,最重要的。
是战死后自己的子嗣,也能被封侯,还是世袭的县侯。
“末将,誓死相随王爷。”
在短暂的情绪起伏下,帐内诸将。
齐齐跪拜而下,看向晋王的目光中,布满了狂热之色。
见此一幕。
晋王轻轻颔首,语气平淡道:“传本王命令,一个时辰后,攻城。”
“诺。”
诸将得令,满心振奋的离去。
恨不得立马提刀上阵,拿下崇礼府献于晋王。
在诸将离去后。
林玄儒这才皱了皱眉道:“王爷这一番话,虽让诸将心甘情愿拼死奋战,乃至于是赴死,但一旦事成......”
剩下的话,他没说下去。
晋王不会不知道,他是何意思。
帐内诸将。
足足百余人,这还没算上有军务在身,没能前来之将。
若全部算下来。
大大小小的将领,不下千人。
就算此行艰险,会死上很多人,但若是真的成事了的话。
这些人,最少也能留下三分之一。
起码三百人。
如此封赏,岂能天下不乱?
历朝历代。
哪有六百多个国公?
就算是死后追封,也没出过这么多啊。
“玄儒啊,本王自是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人究竟能活下来多少,终究是可以自己选择的不是吗?”晋王闻言笑了笑,看似平静的语气,却暗藏杀机。
听得林玄儒心底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