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弈甚至还笑了一下，“这次扎的针多了不少。”
赵乐莹说道：“那是自然，你腿长，比个子小的，要费针。”
她说的一本正经。
顾弈略微一想，就察觉她这话是在逗他玩儿呢。
“我虽然不懂针灸，但也知道，针灸是扎人身上的穴位。”
“赵乐莹，你说的冷笑话，太凉了。”
赵乐莹抱着肩膀，明眸微微下垂，和顾弈对视了一眼，“哦，我再找个不冷的笑话，讲给你听。”
她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右动了两下，又垂眸看他。
“你知道大象小时候叫什么吗？”
顾弈说道：“小象。”
赵乐莹说道：“大象的儿子，不叫小象。大象的儿子也是大象。”
顾弈抿唇，“这个是笑话吗？”
赵乐莹说道：“我再给你说一个。”
“你知道把一头大象关进笼子，需要几步嘛？”
顾弈说道：“几步？”
赵乐莹说道：“三步。”
“第一步，把笼子打开，第二步，把大象赶进去，第三步，把笼子门锁上。”
顾弈说道：“你是当大象傻吗？”
赵乐莹说道：“大象很聪明，长大的大象能听得懂人讲笑话。”
顾弈噗嗤一声笑出来。
“噗”
赵乐莹跟他说着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顾弈笑出来的时候，也明显感觉身上的疼痛感，小了一些。
顾弈说：“你讲笑话不好笑。你会唱歌吗？”
赵乐莹被抽到最短的那块板，板着脸说道：“不会。”
顾弈说：“我们再草原上，会大声唱歌，围着火堆，一群人一起跳呀，唱呀……”
他眼神里露出怀念的遐思。
“你们在南疆的生活真精彩。”赵乐莹有点儿羡慕，
“等你好了，带我去一次，围着篝火跳舞……”
顾弈眨了下眼，答应道：“行！”
顾弈问赵乐莹，“是不是我现在，跟一直刺猬一样？”
赵乐莹摇头，“不像，哪有这么好看的刺猬呀？”
顾弈浑身插满了长针，像被大头针钉在展板上的蝴蝶标本。
那是一种生命被定格的精美。
赵乐莹想到这里，觉得这个联想太不吉利。
顾弈是战神一样的男人，不是被制作的蝴蝶标本。、
“你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顾弈说道：“我相信你。”
他凤眸中是真挚的信任。
让赵乐莹心头一震。
“嗯，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赵乐莹走到他床头，给他擦了满头的汗。
“还有一刻钟。再坚持一下。”
顾弈一直在做深呼吸，疼痛让他大汗淋漓，浑身跟冲了一个澡似的。
身上的床单，也染湿了。
心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痛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知道赵乐莹一直和他说冷笑话，俏皮地逗他，都是为了缓解他身上的痛。
姑娘家心思细腻，眼神温柔似水，不对，是似止疼药。
顾弈不怕疼，但受不了姑娘的温柔。
赵乐莹抚摸他伤口的时候，他除了羞赧，还在她眼里看出了心疼。
他自己都不把身上的伤疤当一回事儿，她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到眼圈泛红。
她心疼的眼神，和那只温柔的手，像是拨动他心底深处，从未有人拨动的一根心弦。
引得他心尖儿战栗了一瞬。
他才紧闭上眼，不让自己再看。
收回心猿意马的心神，鼻观口，口问心。
现在的你有资格动心吗？
你没资格！
……
赵乐莹说道：“时间到了。”
她比顾弈还要盼着取针的时间，恨不得手表的指针走快点儿。
取针先从上身手臂开始取。
灵巧素白的手指尖，捏住针尾，轻轻转动，敏捷取出。
取完针的位置，有用棉签，给顾弈按压了一下。
针灸用到的东西，都是她从空间里取出来的。
现在军区医院的消毒还是用刺激性强的酒精。
她不想给顾弈增加多余的疼痛。
赵乐莹取完上半身的针，转了一个方向，接着取双腿上的针。
突然，她脚下猛地一滑。
赵乐莹身子一歪，摔倒下去。
她大惊失声，“啊！”
不是怕自己摔一跤，而是她摔倒下去的方向，正正对着顾弈的双腿。
此时，顾弈身上遍布着针，要是砸中了，后果不堪设想。
针灸在极其关键的生死穴上，只要稍有差错，顾弈不止会痛死，还会当场毙命。
赵乐莹惊吓中，腰身自动一转，使出最大的力道，扭转身子，极力让开顾弈的身体。
她的脑袋，却直直朝着床尾的铁三角上磕上去。
赵乐莹此时已经来不及闪躲。
双眼一闭，生死由命吧！
扑通一声，她感觉肩膀猛撞上了床板。
她肩膀一缩，用力闭眼。
但头部并没有传来意料中的疼痛。
紧闭的双眼，立即睁开。
此时，一只拳头硬邦邦地抵在她的腰部。
赵乐莹瞬间回过神来。
双手也本能地抓住了床板，站起来。
再看自己顶住自己的腰部的，竟然是……是顾弈的的手！
顾弈那只活动还不灵活的手臂，在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竟能抬起来，挡住了摔倒的她。
赵乐莹眼神露出惊诧，顾弈这个反应速度，简直堪称迅雷不及掩耳。
她瞳孔抑制不住地在眼眶里震动着，顾不上自己肩膀被撞得生疼。
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顾弈的那只手。
顾弈浑身都是紧绷的，包括那只紧紧攥成拳头的手。
“谢谢你……”
赵乐莹握住他的拳头，语气带着明确的惊喜。
顾弈问道：“你没事儿吧？”
刚才那么重的一声，赵乐莹肯定是撞到了。
赵乐莹此时却乐得眉开眼笑，“我没事儿！”
“一点儿事都没有！”
她双手包住顾弈的那只手，“你刚才是怎么动的？”
刚刚，顾弈的手臂还跟钢筋水泥一样硬，但，赵乐莹一问，他又放松下来。
拳头也慢慢放开。
“我……我刚刚想抓住你……还是没抓住，我的手还不听我使唤……”
顾弈有些丧气。
但惊魂未定的赵乐莹，却满眼惊喜，“你刚才出手的速度，我都大吃一惊……”
而顾弈此时更关心的是赵乐莹的情况，“你磕到哪儿？”
赵乐莹晃了两下肩膀，“没事儿……有点儿疼，不碍事的……”
赵乐莹又纳闷儿，刚才自己怎么会滑倒，“怎么回事儿，这地上怎么会这么滑呢？”
她说着，低头查找原因。
看了一眼自己脚下，有一小片白色的东西。
她蹲下身，用手触摸了一下，是油。
还带着一股羊肉的膻味儿。
赵乐莹明白了。
刚刚她走了一步，鞋底正好踩到地上的羊油上，才会滑倒。
好端端的，地上怎么出现一块羊油。
肯定是胡小亮那个大嘴巴，吃包子的时候，不小心滴落道地上的。
热腾腾地羊肉包子，咬一口，汤汁饱满，顺着嘴角流油。
胡小亮弄到地上的羊油，冷却之后，变成了白色固体的羊油。
她一脚踩上去，自然跟脚底抹油一样滑。
“这个胡小亮，吃个东西，也怎么邋遢！差点儿被他害死！”
赵乐莹找到了原因，忍不住骂起胡小亮。
顾弈看她站起身，手指甲上还沾着一小块腻乎乎的羊油，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下次，让他出去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