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倒吸一口凉气，预言这种东西连他都没有预料到。
“你是说，这所学园里，有一位预言者？”
沈离随即愤怒地推了韩涛一把，似乎是想帮他重整士气：“开什么玩笑？你的人生怎么能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草率决定！”
沈离第一次这么失态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的情绪。
自已怎么又意气用事了？沈离很想反问自已，但是韩涛的话不断在沈离的脑海中打转。
很快沈离想到了那个悲哀的事实：自已之所以意气用事，是因为自已无法反驳。
心脏的跳动隆隆作响，一段陌生的对话从他的脑海里炸开来。
“……你就是沈离？真是了不得的‘运’。好在，找到你了。”
“……呵呵，我们预言家的使命，就是指引迷途中的人啊。”
“……你想问我们自已的命运？说实话，我们自已也不敢看。如若真是大灾将至，我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以预言之名，立下不朽的誓言。”
……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恍如昨日。
“告诉我，那名预言者，在哪？”
一个名字就足够了。
“他是‘沉睡之棺’的先知。”韩涛如实说道，“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学校论坛上有他预言的帖子。”
“他总共预言过13次……暂时没有失败过。”
“可以，在我把他揪出来之前，你先安心回去睡一觉，别忘了沈丛云。”
沈离调整了一下呼吸：“不会太久，这起事件了结之后。”
林时意适时从一旁走出：“走吧。”
等送别韩涛，沈离才缓缓开口道：“我刚才……有一段陌生的记忆。”
“看来预言也是你的心结。”林时意用脚踢着一颗小石子，力道精准地把它控制在身前不远处，“我们以前的团队里也有一位预言家。”
沈离沉默了半晌：“……后来呢？”
“她死了。”林时意淡淡道，“她践行了她的诺言，她死了，但是她赢了。”
沈离呼吸一滞，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了上来。
“……我真的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时意，”沈离脚步一顿，答案就近在眼前，和那时一样，“算了，没事。”
沈离没有多问什么，一路沉默。
这次的目的地是一间空教室，在无数的教学楼中间仿佛沧海一粟。
“时间正好。”苏言依旧是在控制时间，身后站着好几位DW社成员。
这些人畏畏缩缩站在一旁，似乎不只是畏惧苏言。
向内走去，一位身穿校服的女生被洛子雯和另一个气场强大的女性围着。
“楚情，那位情大人。”林时意一眼认出了那位气质出众的女性。
只见洛子雯向楚情递了一个眼神，随即轻摇了一下头。
“最后三分钟，还有人要询问吗？”苏言叹了口气，似乎是束手无策了。
“看来赶上了。”沈离走到身穿校服的女生面前，“我只问三个问题，学姐还有精力吗？”
面前的女生眼睛通红，似乎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清清学姐，”沈离在聊天群里看到过“陈清清”的名字和照片，正是眼前的这一位，也就是死者陈默的女儿，“我的第一个问题，您父亲前几天，是不是和什么人一起吃过饭？”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下毒的情况只有那么几种。苏言身后的众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时不时投来不屑的目光。
陈清清点了点头，声音略带沙哑：“他和张叔一起吃过饭，当天晚上就回来了。说是工作上的事情没谈妥，所以又出去了一趟。”
沈离沉思了一会，这个回答和他想的大同小异，不过……
“第二个问题，你父亲最近有什么烦恼的事，比如……关于点数的？”
沈离对这个称呼很陌生，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说“钱”这种通俗易懂的说法。
“他半个月前倒是提过一次，但后面说已经解决了。”陈清清回忆道，“是我的医药费。”
“那么我的第三个问题……不，不需要了。”沈离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专门把尸体运到那栋楼里，又为什么对那片区域了如指掌呢？
如果只是毒杀，那么尸体被运到那栋楼里之后，就不可能会有血迹残留。
而那些血迹也并没有蔓延到楼层的其他地方，甚至连门口都干干净净，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那么事实就是，凶手有过一个把尸体运到高处抛下的举动。
在那种陌生的环境里，在那个漆黑的地方，一个普通人做不到如此事无巨细，并且这个举动有些多此一举。
所以，那只能是另一个对那种楼层构造十分熟悉的人，和陈默一样的人。
那个人做了这些事情，有合情合理的，也有令人费解的。
“时意，这种情况校方会怎么赔偿呢？”沈离突然问道，“比如自杀算不算工伤，他杀有没有赔偿之类的？”
林时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哪个正常人会特别来问自杀和他杀哪个给的赔偿多啊。”
“很好的回答。”沈离称赞道，随即把头转向苏言，“你说呢，苏会长？”
苏言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根据学校给出的校规，应该一样多。”
“那我知道了。”沈离重新看向陈清清，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学姐，我的答案是，你父亲是自杀的。”沈离说道。
“怎么会……”陈清清显然没有接受这个回答。
“会长，这个人就是在胡说八道！”一石激起千层浪，苏言身后的众人群情激愤。
“就是，哪有人会为了自杀特意出门的……”
“而且中毒你怎么解释，中毒之后跳楼是为了防止没死透吗？”
苏言好不容易安抚好DW社众人的情绪，这才开口问道：“沈离，证据呢？”
“因为是自杀，所以不需要证据。”沈离凑到陈清清耳边轻声说道，“清清学姐，这就是我的答案。但是，答案并不代表着真相。”
是的，一个正常人不会问出自杀和他杀哪个要的赔偿更多，所以他只能两种方式都试一次。
“如果你要的是真相，那么你应该已经知道该去问谁了。”
沈离说完后，径直离开了教室。
“真是残酷。”沈离感慨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想出这种办法呢？”
“怎么了？”林时意依旧跟在沈离的后面，她也像众人一样充满了疑惑。
“我在想韩涛当时的告诫，‘永远不要把点数花完’。”沈离叹了口气，“那可能是他能告诉我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林时意没有解开疑惑，但她却仿佛得到了答案，于是说道：“原来是这样。”
“时意，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沈离突然问道，“过去的我应该没有告诫你连这些都不可以透露吧？”
林时意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隶属于一个特别的组织，做着类似于特工的工作。”
“怪不得你身手这么好。”沈离称赞道，“那么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调查一下。”
林时意微微抬头，看向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
“差不多吧。”沈离笑了笑，承认道。
林时意没有追究下去：“还是和这起事件有关的吗？”
“不好说。”沈离思索了一会儿，“这起事件到这应该已经结束了，我要拜托你的事顶多算是其中的小插曲。”
“明白了。”林时意无可奈何道，“说来听听。”
沈离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说道：“我记得韩涛说昨天的论坛更新过动态，除了诡异的歌声，还有一声恐怖的喊叫。”
“这声惨叫不会是已经去世的陈默，也不太可能是帮助陈默搬运尸身的人。所以我怀疑，在那栋楼里，有一个目睹抛尸全过程的第三者。”
“无端的猜想。”林时意摇了摇头，“诡异的歌声都没有让你在意，那一句可能是添油加醋的动态让你记了这么久？”
“所以才请你帮忙调查的嘛。”沈离笑了笑，“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
“不知道是怎么去的那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看到这幅景象。他发出了惨叫声，但没有被帮助陈默的那个人注意到，说明他一开始很害怕，但是忍住了。直到后面，他才宣泄出内心的恐惧。”
“他最后逃走了，很幸运。”沈离仿佛是在描述一个事实一样，平静的说道，“但那个躲在他背后看戏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明白了。”林时意点了点头，“我会找时间调查的。”
沈离和林时意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全然没有理会社团聊天群里疯狂跳动的信息。
毕竟在沈离心里，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之后的事情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韩涛说的那些话，我也很在意。”沈离继续说道，“让我不禁去想，这个‘天赋’究竟是什么东西？”
“时意，我以前有‘读心’的天赋吗？”
林时意摇了摇头，这条路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据我所知，从来没有过。”
在路的尽头，两人就会分道扬镳，各自回到自已的宿舍里。
“哈哈，我想也是。”沈离突然笑了起来，“真好奇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要我评判的话。”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是时候分别了。
“我的回答是，判若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