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前往南镇的高速公路上,赵意开车疾驰着。分明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赵意却走得格外漫长。
家乡的楼房,是在赵意小时候建成的,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在楼顶的水池中,藏着他的战利品,和同伴玩游戏时赢的玻璃弹珠。
一楼进门处的桌子上,以前放着母亲为他买的生日蛋糕,那时候母亲和父亲在蜀都务工,鲜少回家,那块小蛋糕,便是母亲对他爱的具象化,可惜却被邻居家的小孩,给偷走了,甚至路过自家门口时,还嘴角还残留着奶油,惹得赵意火冒三丈,提起树枝追着他打。
以前的夏天,赵意总是从蜀都回到南镇乡村,将生长好的核桃,用竹竿打落,再剥皮晾晒,带回蜀都去,而今门前的那棵核桃树,已不在了,母亲找人将院坝填了水泥,看着平整了起来,水泥掩埋了土壤,也封住了赵意的童年,核桃树倒塌,在山上化作了黄土一堆,赵意盼还乡,怕还乡,回忆最伤人。
前日,叶婉找的房子,赵意已经办完了所有手续,三百平大平层,衣帽间,厨房,书房应有尽有,原住户做生意失败,急需折现,才有着这现成的房子。一千万,刷出去的时候,赵意手都在颤抖,穷怕了,杨继给的无限卡除了买了辆车,一分没花,突然刷了个一千万出去,太不真实了。
赵意给了自已两耳光:“赵意啊,赵意,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神仙都遇到过了,怎么能被金钱影响心境呢?淡定淡定。”付完款后赵意嘟囔着 ,一旁的叶婉笑得合不拢嘴。
叶婉询问了赵意从事什么行业,赵意说是在酒店做前台,她一脸不信的离开了,最后留下句:“别忘了,同学聚会,你不来,我就到你家门口拖你去,我告诉你,我偷偷藏钥匙了。”
叶婉藏钥匙他是不信的,毕竟三年同学,人品还是很了解的,同学聚会,后面再说吧,最重要的是把母亲接过来,于是处理完一切,赵意匆匆踏上归程,告别了那狭小的合租屋,准备和母亲一起迎接新生活。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但赵意确实没有什么显摆的意思,也属实怕后续会引起什么麻烦,打扰到母亲,故而赵意将车子停在了小镇,提着为母亲准备的衣服礼物,乘坐着乡村客车回家了。
岁月仿佛定格,这片土地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赵意满心欢喜地朝着田地对面的楼房走去。
“这不是赵家的吗?大包小包的,回来看你妈啊。”田地里耕作的老乡热情地向赵意招呼着。
“是的,叔。接我妈去蜀都呢。”
大叔放下了锄头:“这是在外面风光了呀,不错,是个出息的,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哈哈,好了叔,我先回家看看,有空咱再聊。”
穿过水泥铺出了院落,一楼大门大打开的,赵意在门外听得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烟囱上升起了袅袅炊烟。
赵意蹑手蹑脚走进屋子,看着灶台前的母亲,一只手拿着添着柴火,一只手看着手机,手机上播放着短视频。
“妈!”赵意大叫一声,吓得陈雪萍手机差点掉地上。
陈雪萍回头见是赵意,在赵意背上轻拍了几下。
“你这孩子,怎么要回来,也不说一声,还提着这么多东西,当你自已是客人啊。”
赵意放下手上的礼品袋:“这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嘛?”
“别惊喜了,惊吓还差不多。”说着陈雪萍打开了赵意带的礼品袋,看着衣服首饰,陈雪萍连忙把袋子重新装好。
“拿去退了,妈不需要这些。”
赵意当然知道母亲什么意思,只是走到灶台前坐下,添起了柴火:“妈,这次回来是想给你说,你儿子有钱了,花不完的钱,买了车,就在南镇上停着的,还买了房,市中心三百平米精装修,以后您老就享福吧。”
听到赵意的话,陈雪萍并没有开心,而是满脸担忧问道:“小意,你实话给妈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犯罪的事儿了,听妈话,把这些钱都退回去,如果不够,妈这里还有积蓄。”
眼泪从赵意脸庞滑过,赵意起身将握紧母亲双手,感受到厚厚的老茧:“妈,儿的钱都是正大光明的,没有做什么坏事,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到大的,你还不了解你儿子吗?这次,是真的出息了。”
之后的赵意编造了一个善意且狗血的谎言,什么扶老爷爷过马路,老爷爷见他亲切,非让他继承丰厚的遗产,又或者中了大额的彩票什么的,总之算是安了陈雪萍那颗担忧的心。
“那你这钱也不能乱花,得节约呀。”
赵意和母亲吃着便饭,听着母亲的唠叨,这一切多么平凡且满足啊。
饭后
“妈,你收拾完行李给我打电话,许多东西能不带的就不带,蜀都家里都有,我去看看我爸。”
陈雪萍欣慰而笑:“是得给你爸好生说说,他呀,以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也怪我当时,没有提前告诉你他的情况,你爸当初撑着一口气,望着对面的马路,等你下了车,他才走的,还是没有看到你最后一面啊。”
穿过茂盛的竹林,爬上山坡,不远处的地方,正是赵粟长眠之地,赵意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重重的踏在土地上,是在告诉他的父亲,他回来了。
墓碑前,赵意烧着纸钱,一言不发,待最后点燃鞭炮,转身离去时,留下一句
“终有一天,您会回来的。”二十五岁的赵意,在父亲坟前暗暗发誓。
此后的时光,他都将为这个目标,前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