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界,指与周边的孤魂野鬼打好商量,划出线来。
通俗点来讲,大概意思就是“哥们在这办点事,好处你们拿了,就别来多事”。
这是立规矩。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划界,若没点身份或实力,别说鬼会不会给你面子,没把你弄死都算好的。
毕竟,划界可不单单针对一两个,而是附近所有的孤魂野鬼。
正因为如此,柳城才会特意报出镇阴司的名号。
上千年的传承,光是名号,就能令孤魂野鬼于冥冥之中感觉到危险。
不过,以柳城目前的实力来说,报名号只能算扯大旗,实际上是中听不中用。
但凡气势上输一点,从而被那些东西看出端倪的话,估计就没这么好使了。
等了一会儿,见地上的蜡烛还燃着,柳城暗暗松了一口气。
成了!
只要蜡烛没熄灭,就说明那些东西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尽管办事即可。
“把人带过来吧。”
白安国点头,向后面招了招手。
数百米外的白云耀见了,不顾白怀勇父子俩的谩骂和哀求,直接一手拎着一个来到江边。
“你们这是绑架,是谋杀!”白怀勇吓得不轻,腿脚死死撑在地上不愿上前:“村长,咱们才是自已人啊,你怎么可以听信外人的话!”
“因为他来自青柳园。”白安国只是冷漠的回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多说。
至于白玉龙这小子,满嘴的污言秽语,更不用搭理。
柳城走到两人身后,一人一脚将他们踢得跪倒在地上。
他们还想起身,却被白云耀从身后死死压住。
也就是在两人面向马尾江跪下的那一刻,江面忽然刮起一阵风来,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冷了许多,不远处的几个大灯亦是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火。
白怀勇和白玉龙顿时哑火,眼中充满了惊恐。
白安国父子倒还好点,但也很是不安。
现场只有柳城依旧淡定。
只见他上前一步,望向空荡荡的江面大声叫道:“白玉玲,人就在这里,若想宰了他们,那就现身吧。”
声音悠悠回荡,阴风阵阵却不见半点动静。
对方肯定是来了,只不过很谨慎,哪怕见到仇人也没有立刻失去理智。
她在观察,柳城能感觉到藏在暗处的窥视。
“既然不愿现身,那我还是将他们送回去吧。”柳城故作叹息,回身对着白云耀挥了挥手:“带走吧。”
“是。”白云耀言听计从,扯起手里两人就要往回带。
就在这时,阴风忽然间变得凶猛,掀得江水浪潮翻涌。
柳城背对着马尾江,身上的汗毛顿时“唰”得立了起来。
“那是什么!?”
白安国的声音响起,他伸手指着江里,语气惊疑不定。
柳城猛的转身看去,一眼便看到出现在江中央的一团白影。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看了个真切。
白云耀发出惊呼:“是人……不对,是鬼,是玉玲丫头!”
岸边的灯光还未完全熄灭,闪烁间令白影显现,那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直挺挺的立在翻腾的江水中。
一身残破的白衣,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暴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得像烂掉的鱼肉,也不知道她在水里泡了多久,整个躯体明显有些浮肿,虽不至于没有人样,但离巨人观也不远了。
她就那么立在水中,只露出一半的身子,随着水浪上下起伏,一双泛白的瞳孔直盯着岸上的人,准确的说,是盯着白怀勇父子。
“是她,是那个赔钱货!”白怀勇和白玉龙瞬间被吓得涕泗横流:“放开我,她会杀了我们的!”
“艹尼玛放手啊!”
在恐惧的驱使下,他们爆发出远超往日的力气,挣扎的愈发猛烈。
白云耀正愣着,一个不注意没能按住两人,让他们脱了手。
失去压制后,白怀勇父子立马蹬着腿向后移动,转过身子就要逃。
柳城反应很快,先一步闪身截住他们逃跑的路。
“给老子滚开!”
白玉龙被捆绑着双手,直接状若疯狂的撞向柳城,试图用身子硬闯,然而还没等他冲到近前,一个大脚丫子就已经印在他的脸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他只觉像是被铁锤砸了一下,整个人惨叫一声飞出去数步远,半天爬不起来。
所幸他爸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就陪在他身旁,两人顶着同款猪脸,更有父子相了。
放翻两人后,柳城抬头看向马尾江,同时手不着痕迹的摸进怀里。
“嗯?不见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江里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他面色骤变,立马向白安国吼道:“把桶里的网拿来!”
白安国恍然回神,继而不敢怠慢,从脚边的桶里捞出麻绳网,快步朝柳城跑去。
白云耀机灵,不需要提醒,就已经麻溜的跑到了他身后。
呼——
有风呼啸,吹进耳中又化为幽幽痛哭。
哭声婉转凄凉,直入人心,仿佛蕴含着莫大的悲伤。
柳城正要接过白安国递来的网,听到哭声后竟不由自主的愣住,且眼神时而散乱,时而凝聚,似乎在抵抗着什么。
与他相比,其他几人更是身体僵硬,脸上浮现出悲色,并且悲色在逐渐放大,最后竟眼眶一热,捂脸大哭起来。
更糟糕的是,四人一边哭,还一边挪动脚步,向马尾江走去,而且他们行走间步伐甚是怪异,宛如提线木偶一般,明显不具备自我意识。
“来~来~”
“来这里~来啊~”
带着哭腔的呼唤在耳边徘徊,柳城咬紧牙关望向前方,看到江里的女人再次出现,正在离江岸不远的地方轻轻招手。
她的表情悲苦,眼眶中有大量的浑水从眼眶中流淌出来,而嘴角却是咧开,上扬出惊人的弧度,看着非常违和。
悲从心生!
这是控人神智,厉鬼常有的手段!
柳城并非凡人,但他毕竟还未正式修阴法,入修行,因而仅仅抵抗数息,意识便渐渐的模糊起来。
他的脚不受控制的抬起,有种很想要靠近那个女人的冲动。
叮——
就在这关键时刻,三声细小清脆的声音忽而响起。
柳城扎在双肩和头顶的银针微微震颤,一股阴冷自他体内快速蔓延,并且有冲破躯体而出的征兆,是银针将其紧紧锁住。
阴冷不见出路,只能转回体内肆意横行,甚至有一部分直冲脑门,宛如飓风席卷,顷刻间冲散了萦绕在柳城大脑处的一缕阴气。
随着阴冷于脑中一扫而过,柳城精神一震,眼神瞬间恢复清明。
“还好有准备。”
柳城暗暗庆幸。
鸡冠血至阳,朱砂辟邪,当两者附着在银针上后,银针便具备镇阴驱邪的效果。
柳城未曾修阴法,故而不具备掌控体内极阴的法子,一旦强行动用,极阴就会顺势冲出体外。
如果拿柳城和柳青南做比较的话,他们就如同两个水龙头,一开始他们的阀门都是坏的,只不过柳城还没修缮,而柳青南则是已经将阀门修得极为稳固。
故而当柳城一开阀门后,就无法自行关闭,只能任由水源源不断的流出,但柳青南却可以随时随地打开阀门,又可以轻而易举的关闭,可以说是运用自如。
这就是修阴法和未修阴法的区别。
柳城提前想到这点,所以才用银针锁住三魂之位,即人们常说的三把火的位置,以此镇压住体内极阴,如此他才能稍稍动用一部分极阴。
可惜银针毕竟是借助外力,宛若应急的胶带,只能做到短时间内压制极阴,一旦针尖上的至阳被洗去,就会立刻失去作用。
换句话说,现在柳城的时间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