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盯着桌上的匣子,幽幽道,“那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原氏有句话说得好,咱们是要给蓉姐儿一个交代。”
“便是今日不用给交代,来日,也是要给的。”
这话,章嬷嬷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暗自心惊,这位初来府上便受尽委屈,丁点儿不受重视的表姑娘,是如何在出嫁之后,反倒在沈氏心里重新上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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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迢迢回了觅香园,先是摔了一套她最喜欢的瓷器,又喊了杜鹃进内院作陪。
杜鹃来得急,临进门了,还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愈发衬托得胸前鼓鼓的,一看就是被秋意滋润得极好的样子。
杜鹃小心观察原迢迢的脸色,“少夫人,今儿府里两桩喜事,您这又是生的哪门子闲气?”
原迢迢无视了杜鹃胸前的美景,故意嗔怒道,“还不是那个院儿里的,都嫁人了,还不消停。”
这话一语双关,既点了花思蓉,又点了小雅和拂风。
杜鹃来时已经打探了个七七八八,可她偏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
“少夫人难不成说的是表姑娘?
今个儿前头闹热,奴婢去宴客那头伺候了,倒是不知还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咱们少夫人不高兴了?”
听原迢迢说了事情,杜鹃也觉得那位表姑娘运气好,但语气仍带希冀的说道:
“倘若昨日表姑娘试穿了二姑娘送去的嫁衣,便是今日不穿,说不准也会在拜堂的时候闹出笑话来呢。”
原迢迢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略带喜意,“那药能有这般神奇?”
稍稍沾了,便能叫人隔上一晚,又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出丑?闹笑话?
杜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开口,“我听闻表姑娘身子不太好,冬日里就一直病歪歪的。”
“说不准这药,叫旁的人闻闻没事儿。可表姑娘闻了,说不准就药效发作了呢。”
她用词谨慎,唯恐原迢迢秋后算账。
原迢迢听了想听的话,眼里闪过精光,“本来她是夫君的表妹,我也乐得看她顺顺利利的嫁人生子。”
“可谁叫她偏偏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勾得自家表哥魂不着家的。我也不是要坏了她的姻缘,不过是略施小计,叫她今日出点儿丑罢了。”
“原想着叫她穿了那被药水泡过的嫁衣,在夫家拜堂之后,便能够药效发作。
也好叫她夫家的那些亲戚,见识见识她的不知检点。”
“有这个把柄抓着,以后她在夫家就别想过什么好日子。夫君打骂,婆母嫌弃,姑子憎恶,邻里笑话,便是她以后的家常。”
“光是想想,我便觉得心中郁气散尽。”
“且这样丢脸的事情,发生在蒋家,蒋家不想难堪,便要捂紧了才行,也影响不到咱们侯府的声誉,丁点儿。”
“哎,就是可惜了,不知那药效到底如何。
我现在不求她在宾客面前丢脸,便是只能在洞房里头表现得稍微急切两分,我便要谢过诸天神佛保佑了。”
杜鹃这个时候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恨不得自已是个聋子哑巴的。
倘若那位表姑娘当真不知世子爷对她的心思,那她这番罪,可真是受的无妄之灾了。
而原迢迢,约莫是被杜鹃先前的话安慰到了,她这会儿的心情反倒没有刚开始那样糟糕。
于是,她便顺嘴提了句,对办事不力的小雅和拂风的最终处置。
至于沈氏说要接了拂风进觅香园的话,当着沈氏的面她不好拒绝,可具体操作起来,她有一百种方法不叫拂风如愿。
杜鹃想着府中那两个娶不上媳妇的老马夫,一个有腿疾,成天只能在马房里打转。
另一个倒是不瘸腿,但据说喜欢喝酒打婆娘。
杜鹃只觉得牙齿打颤,可她却还要极力克制自已,唯恐叫原迢迢发现,她这个打小伺候的丫头竟然害怕起主子来。
等她好不容易克服了内心的恐惧,这才对着原迢迢规劝,“据奴婢所知,拂风和小雅二人绝非善茬儿。
少夫人要是对她们不满,便远远的送去庄子里吧。”
作甚么非要留下两条毒蛇在府里呢,就不怕哪日被反噬了?
原迢迢自从小产后,脸上的妆容,越发凌厉,但也显得气,瞧着便是威严有过之,而温和不足。
“我私心里也不想对犯错的奴婢,太过苛责。
可我这回要是心慈手软了,下回,他们这些下人,便个个都觉得我这个少夫人软弱好欺。”
“如此一来,我还如何御下?”
“小雅和拂风,不过是我在内宅立威的踏脚石而已。”
谁叫这二人运气不好,撞上来了。
杜鹃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了,她便关心起旁的事来,“小雅和拂风都配出去了,那觅香园里,岂不是问画姑娘,一家独大?”
“这对少夫人您而言,十分不利呀。”
原迢迢眉头深皱,杜鹃顺势又爆出一个大瓜,“少夫人,奴婢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原迢迢先是不高兴地看向杜鹃,后来想到什么,又把人亲亲热热的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虽嫁人了,不能常在我身边伺候。
可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什么事,你还能对我瞒着不成?”
杜鹃遂低头回道,“前两日,秋意喝醉了。奴婢伺候他的时候,隐隐听说,听说……”
原迢迢追问,“听说什么?”
杜鹃稳稳心神,闭眼道:“听说世子爷派了人去民间搜罗美人。”
原迢迢大惊,“什么?”
晴天霹雳啊。
片刻后,原迢迢惨笑地瘫坐在椅子上,“呵呵,都说最毒妇人心,可妇人心之所以毒,还不是被他们这些臭男人,一步步逼上绝路的。”
“杜鹃,此事我已知晓了。你切记不要在秋意那里露出马脚来。
再就是,你私底下悄悄打听看,世子爷把那些美人都养在了哪里,我也不是要拦着,只求不做个瞎子、聋子。”
杜鹃跪下磕头,“少夫人您别急,奴婢再去打听便是。
且大户人家,多有蓄养美婢的传统。世子爷此举,也不一定是要纳进府里来的。”
原迢迢经过刚才的震惊,现在也逐渐冷静下来。
诚如杜鹃所言,大户人家的美婢,作用不止给家里的男主子暖床。
她刚刚确实失态了。
果然,她对贺知璋,还没有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