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在场没有人不懂的,可老夫人管家就定下了规矩,有的钱能收有的钱不能收。
比如印子钱,侯府就是绝对不能沾的。
至于想要背靠侯府好赚钱的商人,那递投名状的更是多。
可拿了钱,就得担责。
真以为侯府是什么了不得能上天的人物?在这勋贵云集的都城,城墙上随便落块砖头都能砸着个当官的、有爵的。
有的是人盯着你,就怕你不犯错呢。
小错能忍,大错呢,万一遇上皇帝拿你开刀,那时候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错失了这人间富贵命呢。
花大老爷是商人,可这个人可靠啊,侯府和沈府每年拿银子,一点儿不担心,一点儿不冒险啊。
可换了旁人,谁能保证?
“再看吧,咱们侯府好几代累积的财富,没道理到咱们这代就不行了。”其实沈氏刚嫁进侯府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老夫人管家,侯府是没有现在这样体面的。
倒不是侯府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且不说那个时候的老侯爷还在朝堂担任要职,是实权在握的。
只是老夫人这人,觉得自家已经算是挺富贵的了,吃穿用度也不差,犯不着再铺张浪费,争面子。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低调的。
只沈氏进门之后,顺利生下长孙,孩子长到两岁上头,她顺利从老夫人手里接过了侯府管家权。
年轻的媳妇子刚得了权,又时时要外出走动,往来的都是高门闺女,她因为出身,心底本是有点儿自卑的。
可她一来嫁妆丰厚,二来每年有个三妹婿补贴银子,且一年比一年多,这攀比之心可不就上来了。
那手上自然也就宽松了几分,老夫人留下的旧例也一条接着一条的打破,连带着整个侯府都比老夫人后面管家那几年,要更讲究排场了些。
“大不了到时候借着节俭的名义,像老夫人管家那个时候一样,把有些排场减一减,这银钱也能勉强够用。”要是年轻时候的沈氏,她要面子,肯定不会讲这话。
可现在她在侯府地位稳固,儿子是下一代继承人,这侯府里省下来的一根针线都是属于她儿子的。
相反,现在她当家,花出去再多,算下来那都是便宜了外人。
这府里跟她贴心的,也不过是她生的那两个罢了。
“夫人所言甚是,反正再怎么减,世子爷和七姑娘那里,肯定是不会有变化的。”章嬷嬷跟着沈氏的时间长,有些事问琴几个年轻的不明白,她这个老婆子却是一眼能看清的。
“嬷嬷说的是,咱们就看什么时候寻得这个机会,好借题发挥。”
沈氏主仆心照不宣,心情不错。
同样好心情的还有王妈妈几人。
今日春燕照常去大厨房领吃食,厨房的态度好上不少,可惜春燕是个粗线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等膳食摆上桌子,她们才发现不同。
王妈妈顾不上矜持,脸上的笑得跟过年一样,“姑娘,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好时机?”
花思蓉也高兴,姨母的气总算消了些,“是的,妈妈,明日就劳你带上东西去见姨母。”
“姑娘不去?”
“妈妈怕是忘了,我还在禁足呢。虽然餐食上正常了,但姨母没有传解禁的话。”她在侯府一天,就归姨母管,她就得守规矩。
春燕是不管姑娘和王妈妈的机锋的,她高兴自已又能吃饱饭了。
花思蓉吃着碗里的素菜,不由感叹,在大宅门里过日子,可真不容易。
不过转念一想,她无父无母,在西山老家,不也一样难嘛。
在侯府,好歹吃喝不愁,也没人来逼迫她做不愿做的事。
翌日,王妈妈早早的就来了正院送东西。
侯夫人刚刚穿戴整齐,知道来的只有王妈妈,也没为难她,就直接叫了人进去问话。
“老奴给侯夫人请安。”王妈妈进屋不敢乱看,认认真真的给侯夫人问了好。
“王妈妈来得这样早,是有事?”沈氏瞧着今日,心情还不错。
“回侯夫人的话,老奴奉我家姑娘的命,给侯夫人送东西。前些日子初来乍到,只一心忙着安顿和熟悉府里,这几日得空,姑娘好好收拾了一番家私,这才喊了老奴给侯夫人送来。”
沈氏点头,问琴方才接过盒子。
沈氏一边让人给王妈妈看座,一边看了一眼问琴打开的盒子。
只瞧了一眼,就不再看,那盒子就静静的摆在桌子上。
瞧着王妈妈屁股坐了小凳子的三分之一,沈氏与她拉起家常来。
“王妈妈是沈家出来的吧,跟着我那三妹一直在花家伺候?”
“是,奴婢原是沈家厨房里打杂的。后来府上三姑娘出嫁,就派了奴婢做三姑娘的陪嫁。
三姑娘去了,奴婢就一直照顾蓉姑娘,不敢懈怠。”侯夫人是沈家嫡出的小姐,于王妈妈而言,也算半个昔日旧主了。
“你是个好的,这些年照顾你家姑娘不容易。现下跟着你家姑娘来了侯府,以后就当这里是自个儿家一样,你也可以找以前沈家的旧相识说说话。”
“是,奴婢离开沈家十几年,不曾想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以前的老姐妹。”王妈妈有些感叹,她们主仆三人终于得了机会,能够慢慢融入侯府这个大家庭了,一时间泪意上涌。
沈氏看着王妈妈眼中带泪,鬓边带白发,也感叹年华易逝,又瞧向问琴,“把我那根金镶玉如意簪找出来,赏给王妈妈。”
“谢夫人赏赐。”王妈妈赶紧起身,诚惶诚恐地道谢。
侯夫人摆手免礼,“只要你伺候好你家姑娘,我这里还有许多好东西可以赏你。”
王妈妈一个劲儿道好,心里想着这好东西送出去的回报还是肉眼可见的,只不知能管到几时。
“明儿陪你家姑娘过来陪我一道用早膳。”王妈妈告退之际,沈氏又补充了一句。
王妈妈喜出望外的连声应好。
待她走进正院外头连着的大花园子,不经意地一个回头,正好瞧见一位穿戴华贵的妇人被人搀着进了逸梅园,瞧那妇人的样子,倒不是府上的詹氏和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