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读书读出了名堂,让家中长辈注意到了我,让都城的许多夫人都知道了我,凭着这些,我得了一门好亲事。我的努力,也有了回报。我的选择,被证明是正确的。”
“香草,你不知道。其实在定亲之前,我因为读书,开阔了眼界,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在乎容貌。
相反,我觉得她们空有美貌,却脑子空空,一辈子只为男人而活,那有什么意思。
哪里像我,我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被知识的海洋包裹着,汲取了在这个圈子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我觉得我比她们都要强,都要过得好。”
贺知环说着说着,突然沉默起来,她感叹道:“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啊。可惜我遇到了孟四郎,他长得太好了,俊美都不足以形容。我同他站在一处,我觉得自已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写满了自卑。
“后来,因着祖父留给我的孤本,让我与他私底下有了书信往来,而我也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她想着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眼眸发亮,又满含苦涩。
“如果我不曾对孟四郎动情,该有多好。”
“可,孟公子那样的人才,就是一棵树见了,也要心生喜爱的啊。”香草忍不住接话道。
“是啊,他不是都城里最风流倜傥的,可只要是女子,得了他的眼,那必定沉迷。”一双桃花眼,蛊惑了多少颗少女心。
贺知环自觉定力不错,也经不住他眼神里的深情,还有书信里言语间的心弦拨动。
在寂静的夜里,她拽着香草的衣襟,“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大伯母觊觎我那孤本的时候,我曾在心里告诫自已,我一定不能失去那孤本,那是我婚后的底气,也是我和四郎的定情信物。”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就像魔怔了一般。我不想也不能拿出真的孤本,于是我想着怎么把这事儿栽赃到表姑娘头上。
其实我心里知道这事儿能成功的概率很低,我能留住孤本的机会也不大。
而且就算我算计成功了,那孤本名义上肯定也是回不到我手上的,就算我手中捏着真迹,我也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带去孟家的,孟家也不可能承认自已手中有真迹的,那就真如锦衣夜行了。
可我想,能够恶心恶心大伯母他们也是好的。”
贺知环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其实我也不想把自已逼成那样的,可大伯娘非要让我不好过,所以我才想出了这样的损招儿,想要做点什么报复一二。
七妹妹我动不了,一个寄居的表姑娘,父族又无人撑腰,我还不能把她怎么样?要怪就怪她有个这样贪心的好姨母。”
“可,真与蓉表姐交往,不过短短时日,我竟真心喜欢上了她这个人。
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蓉表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日子本就艰难,我如何还能再去火上浇油?
所以,事到临头,我当起了缩头乌龟。香草啊,我决定放弃我之前那疯狂的想法了。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已。”
香草难掩惊诧,顺势双手回握,大抵是太过用力,贺知环都忍不住皱了眉,“姑娘,你同情表姑娘不易,不同她计较,我不反对。
那孤本呢,您也不管了吗?不要了吗?
这一计不成,咱们可以另外想旁的计策啊。世子爷成婚还有两三个月,咱们再仔细谋划谋划,您别现在就放弃了啊。”孟公子可还等着看呢。
“香草,你弄疼我了。”对于香草自称的无礼,贺知环反而没注意。
可香草真的是魔怔了,似乎没听见,她继续蛊惑道:“姑娘,要不然咱们直接找二老爷,他是您亲爹,求他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准了姑娘拿那孤本当陪嫁吧。”
贺二大概是真想开了,也有心思嘲笑香草天真,无奈摇头,“没用的,我不过是个庶女,我们二房又都靠着大房过活。
孤本虽然价高,可父亲嫡母为了兄弟们的前程,也不会逆了大伯和大伯母的意思的。”
“与其拿孤本去讨好外面不知回报的人,不如给了大房,以后他们定然不会不管我们二房,父亲和嫡母知道如何权衡利弊。”
“姑娘明年出阁,把孤本带去孟家,贺孟两家成了姻亲,孟家也能给侯府出力啊。现在截下孤本,姑娘以后在孟家如何自处?
且侯府的老爷夫人们就不怕因此得罪孟家吗?孟公子更是有状元之才,以后定能前途无量。这样好的姑爷,咱们侯府竟要薄待了去吗?”
“孟家是书香门第,可孟四郎一个嫡子求娶的却是我一个庶出的庶出,在侯府众人的眼里,孟家又有多重要呢?”贺知环不忍心打击香草,可还是实话实说。
“与其把孤本拿去讨好看不到多少用处的孟家,还不如留在侯府,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有大用。”
“那姑娘最后会把孤本交出去吗?姑娘竟也舍得?”香草还有话未说出口,你一个庶出的庶出,本就配不上谪仙似的四公子,现在竟连孤本都舍不得陪嫁,哪里来的脸面嫌弃孟家?
何况,孟公子私底下可是跟她说了,他们孟家只在乎孤本能不能到手,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名正言顺的让世人知道。
不知道,反而更好呢。
贺二看着香草那张过分紧张的面孔,深吸一口气,掩去心中烦闷,“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思绪乱得很。”
“姑娘心烦意乱,也正常。表姑娘瞧着跟侯夫人不像一类人,与姑娘也极为投契,我看你们每次说话,竟比与府中其他小姐们说得久些。姑娘不舍得伤害她,是姑娘善良。”
香草到底还是贺知环的丫头,她现在也还没有跟着嫁入孟家。
她知道自已刚刚的表现太过不同寻常,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不忿,转头说起表姑娘的好话。
以前二姑娘表现得淡泊名利,一心只读圣贤书,许多人私底下都说姑娘读书读得魔怔了傻了,可她却知道,姑娘不过是因为样貌过于平凡,才另辟蹊径,选了书来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