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爷以为孩子被银票晃傻了,“怎的,担心银子花完了?别担心,以后等你出嫁,叔叔还给你准备一百台嫁妆。”
沈氏捏着帕子的手一紧,一百台啊!
花家族叔两眼放光,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要是蓉姐儿愿意嫁回西山就好了。
花思蓉则把银票推了回去,她行礼谢道,“蒋叔叔,思蓉手中尚有银钱。
我在侯府的一应花销都有姨母一手包办,日常花钱的地方少,叔叔不必忧心我手中拮据。
今日,我能亲耳听到我父亲生前的消息,已是知足。正合我父亲之前说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即可。
最重要的是能够有亲人相伴,他虽嘱我不必守孝,可我自已愿意,他却是管不着的。”
花思蓉此刻多想那个日常笑容稀少的父亲,能够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斥责她的不听话,不孝顺啊。
蒋老爷头疼,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啊,还是个这么大的女孩子。
“可你父亲说了不要你守孝啊,你非要守,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蓉侄女这样善解人意,定然不会叫你蒋叔叔我为难的吧!定然不能叫你蒋叔叔我有负兄弟所托吧!”
蒋老爷一个胡子拉碴的大男人,矮着个身子,在花思蓉面前讨巧卖乖,硬逼得花思蓉不得不许下了遵从父亲遗命的承诺。
蒋老爷得了准话,瞬间开心得像个手舞足蹈的孩子。
他得寸进尺,“那这银票……”你也收起来呗!
花思蓉还能怎么办,就算是烫手山芋,也只能感激涕零的拿在手里。
办完了大事,蒋老爷就开始翻起了旧账。
先把矛头对准了花家族叔。
“我花兄弟尸骨未寒,你们这些族人就迫不及待地把我侄女撵出门去,可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呀。”
花家族叔看着突然变脸的蒋老爷,瞬间额头冒大汗!
之前在西山族里的时候,还以为这蒋老爷是个平平无奇的商户。
他们族里之所以对其礼遇有加,也不过是因为花父生前的得力助手,宁大掌柜的,对待蒋老爷恭敬至极。
他们花氏一族,本就是经商起家,最会见风使舵,虽不知道这位蒋老爷具体是干什么买卖的,但肯定是条大鱼就是了。
再加上这位在西山的时候,出手阔绰,族里这才遣了他陪着蒋老爷走一趟的。
谁知这一路上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这位蒋老爷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哪里是他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商户老爷的做派。
来了京城,又有蒋府大管家在城门口守着,一行人直接先去了蒋府休整。
花家族叔这才发现蒋老爷是个真大腿,可惜花大老爷在世时没有在族里透出半点儿风声。
今日看蒋老爷对花思蓉的态度,族叔只能暗赞一句,他这隔房侄女可真是个好命人。
虽然亲娘死得早,可有个当侯夫人的亲姨母。
虽然亲爹死得不是时候,可有个好兄弟上赶着给她当爹。
本来花家族叔还想着等会儿怎么跟花思蓉修复有裂痕的亲情的,结果蒋老爷就开始搞清算了。
感情这位老爷之前表现出来的只知道吃喝找乐子,都是骗人的索,背地里把他们的所作所为扒得摇裤儿都不剩了。
他虚擦了额头的汗水,起身弓着背立在了蒋老爷身侧,完全没了上次来侯府对着花思蓉的趾高气扬,
“蒋老爷,这事儿你不能只听信外面的谣言呀。
族里哪里是把蓉姐儿撵了出去,她这是来京城投靠她姨母呢。
蓉姐儿留在西山,就是商户之女,又要守孝,三年之后,还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但是来都城侯府就不一样了,除孝之后,就算年龄稍大一点儿,但靠着侯府的名头,挑拣的范围也能更大些不是。”
蒋老爷神奇的觉得花家族叔说得很有道理,正想点头,可一想,这不对啊,“就算结果是好的,可你们族里霸占我侄女的家财,这是事实吧。”
花家族叔:果然是生意人,看着像个傻大个,其实不太好忽悠啊。
他继续描补,“并不是族里侵占的,是侄女有其父恩泽族人的风范,主动给的。就说花家老宅,蓉姐儿,你说,那是不是你心甘情愿给族里的?”
花思蓉想翻白眼,族叔可真会给自已脸上贴金。
花思蓉迎着蒋老爷的灼灼目光,无奈点头。
蒋老爷一想,这自家住的老宅子都愿意舍给族里,那那些铺子庄子的送人了,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一般人,最后放弃的才是祖宅嘛。
蒋老爷觉得自已真相了,看来他这侄女在爹死后,活得挺通透啊,就是也忒大方了。
“那我不管,我侄女大方是她的事,可那些东西都是我花兄弟留给我侄女安身立命的东西,就算是我侄女主动给的,可你们怎么好意思伸手接过去?”
所以,你懂的,还不乖乖还回来!
我侄女,现在有我罩着呢。
花思蓉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蒋叔叔怕是个背景不一般的,只她来都城时日尚短,又一直蜗居在侯府,能够打探些府中消息,已是难得。
更别提外头的人和事了,什么蒋家,她是断断不知道的。
花家族叔碍于蒋家威严,只能憋屈的应承道,“蒋老爷,我回族里与族长和族老们商议,定会把蓉姐儿的东西补给她,您看……”
蒋老爷也不过多为难,在他看来那都是小钱,点头算是东西还回来就放他们一马的意思。
蒋老爷搞定了花家族人,又调转枪头对准侯夫人沈氏。
沈氏一颗心在刚刚已经煎熬了一波,这会儿只有一种‘来了来了,终于轮到我了’的感觉。
蒋老爷:“夫人高义,在蓉侄女受苦受难的时候,能够施以援手,收留她。”
沈氏脸上笑得勉强,心里想着,别给我戴高帽子,你直接说我抢了蓉姐儿什么东西得了,直接来个痛快吧,啊!
可蒋老爷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说,还另外替他枉死的花兄弟奉上了谢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