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哥,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往后我肯定会报答你的。”
出了大队部,熊红卫拉着熊横的胳膊,道。
“报不报答的,无所雕谓。”熊横拍拍熊红卫的肩膀,道:“你要是能进农信社,好好干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放心吧。”熊红卫拍着胸脯道:“我指定能进去,也指定能干好,绝不会丢熊家屯的脸,更不会丢横哥你的脸。”
“你甜蜜干好干孬,关老子蛋事啊?还甜蜜代表熊家屯,你咋不代表亚细亚洲呢。”熊横在心里把熊红卫吐槽了一顿。
“对了,横哥。”熊红卫提醒道:“电话里你没跟余信贷员说谁去找他,明天我去了,他会不会不认我啊。”
“艾玛,这还真是个问题。”熊横着脑袋,道:“对不住,是我疏忽了。这样吧,你跟我回大队部,我用大队部的纸笔给你写个条。”
“我有。”熊红卫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管钢笔和一个小笔记本。
“让你当个农信社会计,屈才了啊,我看你小子给镇一把当个通讯员都没问题。”熊横又拍了拍熊红卫的肩膀,接过纸笔,刷刷在小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又把纸笔还给了熊红卫。
“我回家了,你去送钥匙吧。”熊横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扭头对熊红卫道:“有几句话,我还真得嘱咐嘱咐你小子,别嫌我啰嗦。”
“必须不能够。”熊红卫笑道:“横哥都是为我好,我知道。”
“那农信社是跟钱打交道的地方,你去那里上班,不该起的心思别起,尤其是不该拿的钱千万别拿,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记心里了,横哥。”
“走了。”熊横大步朝家走,还背对着熊卫红冲他挥了挥手。
打开小笔记本,熊红卫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钢笔字:余老二同学你好,我是熊横,他是我堂弟叫熊红卫,初中毕业,那份工作,我推荐给他干,他指定能干好,你就相信我的眼光吧。
“我呸。”
熊红卫冲着熊横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一个臭农民,不就是多认识几个人,臭嘚瑟什么呀。还学领导批条子,你甜蜜也配。那工作是俺家花钱买的,凭啥还得对你感恩戴德,听你唠叨。”
……
1984年12月21日,农历甲子年闰十月廿九,宜出行。
出发之前,在熊秀梅和熊大海俩长辈带领下,熊横、司一乾和熊红星三人去胡四奶奶庙里拜了神。
祭祀的规格那是相当的高,牛头、猪头和羊头大三牲,整鸡、整鸭和整鱼小三牲,都摆上了供案,一米二的大高香点了三根。
这么足的诚意,就算有啥不宜,胡四奶奶也得用它那九条尾巴给扇跑了吧?更别说熊横还许愿,挣了大钱,再摆整猪整牛整羊大三牲。
从北国山城进关那条线,肯定是不敢走了。
这趟他们的计划是坐长途客车走300多公里到省城喜都,然后在喜都坐火车直达魔都,最后公铁两运从魔都到鹿城鲤鱼滩。
携带价值近万的重货,这次出门,安保措施也做得足足的。
除了熊横的铁骨朵,司一乾和熊红星的大衣里面各挂了一把锯短了管、锯了把的单管喷子,可谓是武装到了牙……大衣。
虽然《biu支管理办法》在81年1月5日被批准,并且在同年4月25日发布实施,但喷子不在被禁之列。
该办法第六条规定,非专业狩猎人员持有喷子的,限十八岁以上公民,每人不得超过两支。
不过,国家也不是没有管控措施。
该办法第十条规定了,购买喷子的,需经县以上林业部门批准和GA机关同意,发给购买证,凭证向国家指定的单位购买。
像司一乾这样有案底的家伙,没资格买。
地处山区的熊家屯人有进山打猎的光荣传统,原主和熊红星都是有喷子购买证的,司一乾没有证也不怕,原主的购买证带着呢。
钓鱼打猎,不管在啥年代都是烧钱的爱好。
82年夏天熊家屯大队从鹤城喷子厂采购了20支鹰牌喷子,买的是12号单管喷子,口径18毫米。裸biu112元,加附件共122元。
这价钱,再添点钱就能买辆飞鸽自行车了。
就算买得起biu,也不见得打得起。
一发原装蛋就得两块钱,舍不得用原装蛋的就自已做。做模,找药,打羊毛垫,纸垫,工具自已做。
不过做出来的复装蛋嘛,质量肯定好不到哪去,炸膛是常事。
“孩子们,一路顺风,平安回来啊。”看着远去的拖拉机,熊秀梅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憋了一路了,一直没敢哭出来。
“哭什么哭。”熊大海猛嘬了一口烟袋锅,道:“孩子们出去干正事,你这个当娘的可不兴哭,一哭就把好运气给哭没了。”
熊大海说得很淡定,但是他那颤抖的手出卖了他那不平静的心。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力量是钢……”
渐行渐远的拖拉机上传来了仨人鬼哭狼嚎的吼声。
“这帮小犊子。”熊大海把抽完的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突然感觉手痒:回家揍老大那个窝囊废去?
烟袋锅:欧耶!
熊红旗:……
……
一路颠簸着到了县城,大冬天的坐敞篷车,饶是仨人穿得厚,也都冻成三孙子了。刚好他们下车的地方有人摆摊卖羊杂汤,熊横赶紧要了三大碗,一人还整了一大张饼,免费的辣椒油吃了人家一小碗。
“真甜蜜舒坦啊。”司一乾松了松裤腰带,大声说道。
这家伙一口气喝了四大碗羊杂汤,第一碗收钱,剩下的三碗免费续汤。要不是小摊老板用不善的眼神瞪他,他还能来第五碗。
“老子又不是不舍得让你吃肉,你甜蜜一个劲喝汤,寒碜谁呢?”
熊横慢条斯理地喝着第二碗续的汤,骂道。
“天冷,喝汤可比吃肉舒服。”司一乾舔了舔碗底,一脸的满足。
“哕……”
熊横瞬间感觉羊汤不香了,一想到他喝汤的碗也被人舔过,就直犯恶心,把调羹扔进碗里,骂道:“你甜蜜喝了一肚子汤汤水水,待会坐客车,你就不怕憋得慌?”
“没事。”司一乾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这种客车,走一路拾一路人,尿尿的机会有的是。司机敢不停,我就敢尿他车上。”
“你甜蜜敢尿车上,老子先整死你。”
熊横笑道:“虽然客车四处漏风,但大冬天的指定得关窗户,车上味难闻是一定的。要是再加上你的尿骚味,那车还能坐吗?”
回头看到正在抠手手的熊红星,熊横安慰道:“怎么,第一次出远门?不用怕,外面人也是俩膀子顶着一个脑袋,谁不比谁多点啥。”
“横哥,我不是怕出门。”熊红星道:“我是怕晕车。我跟我爹坐过客车,晕车得厉害,差点没把肠子肚子给吐出来。”
“你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儿。”熊横作难道。
“麻烦什么。”司一乾把熊横没喝完的那多半碗汤端了过去,边喝边道:“大不了把老二放在车顶,跟行李绑一堆呗。”
“大海叔的烟袋锅敲你脑袋不疼是吧?”熊横瞪了司一乾一眼。
烟袋锅:啊湫,谁甜蜜想老子?
“那咋整?不行别让老二跟咱去了。”司一乾提议:“反正就带了66斤货,咱俩人加起来能带80斤的行李,肯定超不了。”
“别撵我走,横哥,大乾哥。”熊红星都快哭出来了:“我要是回去,俺爹的烟袋锅子非得敲断不可。他可是说了,我死也得死外面。”
烟袋锅:啊湫,有人骂老子?
“你甜蜜到底是不是你爹亲生的啊。”
司一乾端详着熊红星的脸,道:“你跟你爹长得不像,跟你哥长得也不像,你哥长得像你爹,你长得像你娘。你娘不会给我大海叔戴绿帽子了吧?你娘玩得够花的啊,一天同时跟俩爷们办好事。”
“双胞胎分同卵双胞胎和异卵双胞胎,同卵双胞胎长得像,异卵双胞胎长得不像。”熊横科普道:“死要钱你跟你弟弟就是同卵双胞胎,红旗和和红星兄弟俩则是异卵双胞胎,懂?”
“你在儿子面前编排人家爹娘,不怕老二回家学舌,大海叔用烟袋锅敲你?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可开不得,开了会出人命的。”
烟袋锅:啊湫,感冒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
司一乾眉飞色舞道:“他们老一辈人玩得可花花了,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我经常见到不是两口子的钻苞米地。”
“王超嘞,不会吧?”熊横的八卦之火也起来了:“生产队里干活可是集体行动,地里都是人,他们哪有时间和地方整那事啊。再说了,干活都快累死了,哪还有那心思和精力啊。”
“干活又不是不让尿尿。”司一乾道:“趁着去尿尿的工夫,足够整一回了,反正不少爷们整那事,也就一两分钟。没心思?八十老头都甜蜜快嘎嘣了,走之前还得跟十八的小妾整一回。”
“你也是那些一两分钟真爷们堆里的吧?”熊横笑道。
“瞧不起sei呢,老子哪次不是一个钟头起步。”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方面的污蔑,司一乾大声反驳道:“你个童子鸡,知道女人是啥滋味吗,还甜蜜搁这笑话老子。”
熊横和司一乾的争吵,很快吸引了不少目光,社恐的熊红星都快把脑袋扎进裤裆里了:跟这俩货出门,丢银!
“滴滴~”
一辆大解放停在了离小摊不远的道边,从上面下来一个男司机。
“老二,你坐车的问题,可能要解决了。”
待看清了司机的脸,司一乾兴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