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家庭,最重要的财产就是粮食。
狗熊岭……额,熊家屯是个山村,人少地也少,82年家庭联产承包,每口人就分了2亩多点耕地。
熊家5口人,总共分了不到11亩耕地,一年一熟,没钱买化肥全靠地力,种苞米亩产不到800斤……额,这个是苞米粒产量,不是什么亩产1.5吨,连皮带棒子甚至连须子都算上的鲜食苞米棒子。
每年打七八千斤苞米,听着是不少。
可是现在的苞米每斤最高也才1毛2分多钱,扣掉要交的公粮以及要交的三提五统款,到手也就剩下几百块钱。
所谓“三提”指村一级收取的公积金、公益金及村干部的管理费(工资);“五统”是指乡一级收取的统筹费包括教育费、优抚费、民兵训练费、计划生育费、公路修建费等。这两样每年得大几十块钱。
熊家种一年地,刨除各项成本,净收入折现不超过500块钱。
就这点钱,养活三个中学生,再加上一个败家子儿,根本就不够用。要不是原主趁着猫冬去城里干点零活,每年都得落下不少饥荒。
别的不说,单就熊卫红一人上高中,每个学期的学费、书本费以及各种杂费加起来就得三四十,一年就得小一百块钱。
当熊家的粮食被二驴子的兄弟全搬出来以后,大黑星大檐帽都惊呆了:“秋收才过了一个来月,你们家粮食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农户们储存苞米一般是建苞米囤储藏苞米棒,这样可以通风防潮防虫蛀,等收购价格美丽了再脱粒卖。
熊家可倒好,早早就脱粒了,还是熊卫东亲自带人脱的粒。
倒不是熊二有多勤快,主要是方便他变现。
啥时候口袋里没钱用了,熊二就从家里扛一袋苞米出去卖。
熊二的祸祸加上家里的日常开销、学生们的挑费,二驴子他们能控制的“执行款”也就剩下不到60袋干苞米粒子。
“这一袋苞米,估摸着有80斤。”
大黑星大檐帽随机把一袋苞米拎起来,估了一下重量,然后又解开袋子,从里面抓了一把,用手指甲掐了掐其中几粒的胚芽,咬了一粒然后吐掉,道:“挺干的,每斤应该能卖到1毛1。”
“不愧是领导,您的眼睛就是尺,慧眼如炬……”
二驴子又拍了一大通马屁,然后道:“总共是54袋,按胡所长说的,每袋80斤,每斤1毛1分钱,是……是……多少钱来着?”
“475块零2毛。”熊向红脱口而出。
“学没白上。”二驴子冲着熊向红比划了一下大拇哥,道:“有零有整不好算,四舍五入一下,就按400块吧,你们家还欠我4600。”
“四舍五入不是你这样用的。”熊向红咬了咬嘴唇,道:“不到五,要舍去;超过五,则要往上入一位,应该按500块算。”
“小丫头蛋子。”
二驴子猥琐地笑了一声,道:“你还是太嫩了,上几年学,在学校学那点知识,放在社会上算个屁。‘淋尖踢斛’听说过吗?‘秤大斛大脚大’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不知道?那‘去皮’应该知道吧?”
“咳咳。”
大黑星大檐帽又干咳了几声:“二驴子,你小子做人做事也别太过分啊。她们毕竟还是一群没成年的女孩子,还都是学生,也是不易。”
“行,看在领导的面子上,就给你们按500。”
二驴子痛快道:“减去500,你们家还欠我4500。我看你们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不行你跟我走吧。”
指了指熊卫红,二驴子继续道:“你跟我弟弟岁数差不多大,我弟还没娶媳妇呢。你嫁到我们家,剩下的账,就当是彩礼钱了。”
“你妈拉个巴子的二驴子。”大黑星大檐帽道:“我们这帮大檐帽还在呢,你甜蜜就敢强抢民女了,当我们是死的吗?”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二驴子打着哈哈道:“我这不也是怕三位妹妹家里没有壮劳力,饿着三位妹妹嘛。”
“行了,少甜蜜来那些有的没的。”
大黑星大檐帽道:“你小子最好甜蜜给老子消停点,否则就算你小姨父是咱们乡组织委员,你要是犯了事,老子照样抓你。”
一旁的熊卫红心里却起了波澜:“他们家有亲戚在乡里当官,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他们兄弟跟小姨父亲不亲。”
“其实我还有个解决办法。”二驴子道:“我知道你们家有30丈的参园,只要你们把参园转给我,剩下的钱我可以不要了。”
“不可能。”学霸熊向红道:“今年的1号文件明文规定,自留地、承包地均不准买卖,不准出租,不准转作宅基地或者其他非农业用地。参地属于自留地性质,是不可以转让的。”
“不用转让啊。”二驴子眨巴着智慧的小眼睛,道:“让我的人给你家参园干活,到收获的时候,你们家用人参支付劳务就行。或者咱们双方合作,我们出钱出力,你们出地,到时候分给你们两成参。”
“我觉得可以……”熊卫红立马就应道。
眼瞅着熊卫红就要应下,却被熊向红打断了:“参园是咱们家最后的钱袋子,怎么能交给别人呢。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哼。”
熊卫红道:“大哥下不来床,是你会下地种参还是我会种参?”
“不会可以学。”熊向红咬着嘴唇道。
“学?”熊卫红白了熊向红一眼:“就你那裤衩子都让你四姐给你洗的懒劲儿,种参那么辛苦的活,你会去干?”
“不是还有你和四姐嘛……”熊向红小声蛐蛐道。
“行了,我做主了,可以把参园拿出来抵账。”熊卫红拍板道。
“这不合适吧,三姐。”一直没怎么发声的熊卫英道:“大哥才是咱家的户主,那参园也是大哥辛辛苦苦弄起来的。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把参园过给了别人,大哥哪天醒了,没法跟大哥交代啊。”
“交代什么。”熊卫红霸气侧漏道:“大哥现在昏迷不醒,二哥不在,咱家现在我最大,我说了算。”
“蒜泥麻辣隔壁。”
作为最没有存在感的男猪脚,熊横又急尿了:“都甜蜜一万多字个了,好歹让老子露个脸、亮个相,最不济发个声啥的啊。”
草鱼:你发了啊,“哗哗”声都两回了。
在大檐帽们的见证下,熊家跟二驴子双方关于5000元借款的还款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没有冲突没有激化矛盾,皆大欢喜。
熊卫英和熊向红姊妹俩也坐着二驴子他们开来的运粮拖拉机回了公社……哦,现在得叫镇了,去年改的乡,今年又改了镇……明天是星期一,她们俩得回镇上的初中上课。
不过每个人都喜欢按照自已的习惯叫,有叫乡有叫镇,还有叫公社的,那叫一个乱乎。
家里还有病人,离不开人,当大姐的熊卫红只能牺牲自已成全妹妹们,用大队部的电话给张伟挂了电话,让张伟再给她请一个星期假。
“你个狗东西。”
打完电话回来的熊卫红一进屋就闻到了股浓郁的尿骚味,知道熊横又尿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掀开被子,抄起扫帚疙瘩就往熊横身上打,把扫帚苗都打秃了,气都没消,最后还是打累了才停了下来。
帮熊横换裤子肯定是不可能的,换不了一点。
屋里味道又太甜蜜难闻,刚好也到了饭点,于是熊卫红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空着俩爪子去找她闺蜜串门子去了。
闺蜜比熊卫红大三岁,已经结婚有了个两岁的孩子。
到了闺蜜家,就闺蜜和孩子在家,男人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
东北就这点不好。
一入冬,天气嘎嘎冷,啥正经事都干不了。
有媳妇的还能在家搂着媳妇库库造人,没媳妇的就只能喝酒、打牌、吹牛13来打发漫长而无聊的冬日时光了。
闺蜜见到熊卫红,挺热情,把孩子送到隔壁院的公婆那,整治了一炕桌菜,荤的多素的少,还把公公自已酿的高粱酒拎了一大坛子回来。俩人盘腿上炕,用大陶琬,你一碗我一碗喝起了姐妹酒。
东北虎13娘儿们敢喝酒的,酒量都不会差,但奈何闺蜜拎回来的坛子实在是太大,五斤的坛子虽然没装满,里面的酒也得有三四斤。
酒下去,感情上来,熊卫红和她闺蜜感情太深,俩人同归于尽……
……
熊卫红是被吵醒的。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闺蜜和她丈夫就在熊卫红旁边上早课。
吵醒熊卫红的就是她闺蜜带着颤音的aoe。
好在两口子是个讲究人,怕人偷师学艺,用被子盖着。
看到熊卫红醒了,闺蜜扭过头,对熊卫红道:“醒啦妹子,要不要姐把你姐夫借你使使?你还没尝过做真正女人的滋味吧?我跟你说,可得劲了,保证你尝了一回还想第二回……”
谢邀。
连鞋带都顾不上系,熊卫红踩着棉鞋就逃出了闺蜜家。
好在现在天冷,乡亲们不怎么爱出门,大早上的,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要不然被人看见了,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呢。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熊卫红瞅见院门大开,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进了院,屋门也大开着,熊卫红心里的不安更盛。
“那死废……我大哥呢?”看着空空如也的炕,熊卫红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