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老神仙,你快帮我看看。”一水桶腰的妇人带着一位被捆成麻花的中年男人,排到第一位,抢先求诊:“我这死鬼被色鬼附身,见到女人就往上扑,又搂又抱的,可独独见了我就一点反应没有。”
木道人抬眼望去,见那男子果然对着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挤眉弄眼,嘟嘴亲亲。
“简单!”说完,刷刷几笔写了个方子提给妇人,“下一位。”
妇人来到一旁,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取带刺荆棘一根,每日早晚鞭打10次,持续一周。若下次再犯,则再加5鞭,以此论之。”
旁边偷眼观之的男人被吓得冷汗直冒,面容都扭曲了。
“老神仙,你这方子不吃药,也不画符,就用鞭子抽,能管用嘛?”妇人看的一头雾水,又回头相询。
“你有所不知,这色乃是人之天性,所以被色鬼附身最是难治。用鞭抽之,是用痛欲驱赶色欲,此乃以人性治天性,以后天克先天,以有为驱无为之理。”木道人没有半点被质疑的不满,反而乐此不疲的解释,“当然,如果你老公不是色鬼附身,那此法可能就没用。”
妇人听得一头雾水,知道其老公本性的村民,岂有不明白的,全都在捂嘴偷笑。
“哼!”妇人见状恼羞成怒道:“老神仙放心,我老公必是被色鬼附身,回家我就依法好好治疗。”说完,将胳膊往老公脖颈一架,不理男人惊慌失措的挣扎,就拽着被捆成麻花的男人走了。刚出庙门,院中便哄堂大笑,众人都夸老神仙厉害,不仅能降妖伏魔,还能知人治人。
厨房中正烧开水的温良,透过窗户看到一切,心情颇为不爽的嘀咕:“哼,这点微末道行,我也会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此木道人对疑神疑鬼的村民赠符安其心,对身体有恙的,给方治其病,对确受鬼怪侵扰,精气神受损的村民,略施法术。近百村民,除了温良望着被吃的空荡荡的厨房,其他都很满意。对了,还有一只被拴在桌角的黑猫不满意,它是木道人唯一一个要求留庙观察治疗的。
傍晚时分,送别千恩万谢的村民,木道人吃着最后一桶红烧牛肉面,“吸——溜。观主,你也别看着啊,一起吃啊。”
“这就是最后一桶了,还是我特意给你留得。”温良看着不断在“吸溜”的木道人,咽着口水,满脸怨念的说道:“这么多村民,再多吃的也不够啊。”
“嗯嗯,孺子可教也,我这《长春功》你真不想学?”
看着如同孩子般身高的木道人,温良认真想了想,“算了,虽然能多活几年,可没了泡妞的资本,我还有什么意思。”
“哈哈哈!”木道人闻言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小屁孩,你懂什么?美女只会喜欢有本事的男人,好看的皮囊不过是遮眼云雾,一吹就散,不中用。”
“呵呵。”温良表示反对,“我还年轻,为什么我不能既有本事,又有好看的皮囊。”
“额!”望着青春年少的温良,木道人一时语塞,是啊,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做选择题。被败了谈话性质的木道人,将吃完的泡面桶扔给温良,洒了他一手汤汁,意味深长的说道:“年轻人,我劝你还是赶紧吃点东西,一会可就不一定有时间啦。”
“嫉妒果然让人疯狂。”温良看着满手的油污,摇摇头感叹。“就连木唯仙这样的得道高人,也不能免俗啊。”
入夜,明月高悬,木道人在书房看书品茗,卧室也给他换上垫背,收拾的干干净净。可整个庙里就后院的书房和卧室完好,其他的房间要么没收拾,要么受损没修。没地方去的温良,就只能去不漏风的厨房蜗居。
点燃蜡烛,悄悄念完《布施诀》,也不管青栀能不能听见,就猫着身子,低声说道:“青栀妹妹,今晚有高手在此,你可低调点,别出来啊。饭给你放米缸后边啦,你吃的时候小心着点。”一边不放心,又冲冰箱嘀咕一遍,转过身,又冲碗柜嘀咕一遍。
温良这边在厨房瞎转悠,书房中的木道人捧着书,却笑出了声,“哈哈哈,人虽然笨了点,但好歹有颗赤子之心,难得,难得。”
忽然,木道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放下书本,收笑容,来到屋外。
屋外明月依旧皎洁,清风徐徐带着寒意,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道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让人小觑。”木道人这句招呼,声如洪钟,如雷贯耳,空气好像水中投石,以木道人为圆心一层层散开,波澜起伏间连庙中的无头神像都被震得摇晃不止。
“哈哈哈,我道是谁敢自称神仙。却原来是你这个死了儿子的可怜老头啊!多年不见,现在竟如此大胆,敢来坏我好事。”夜空中,高悬明月上的一处黑点如墨汁般逸散,一道明亮高亢的声音传来。
眼见黑雾就要完全遮蔽月光,木道人也不客气,一挥袖袍,顿时升腾起浓浓白烟,飘向半空。定睛再看,人已不见,只听空中与黑雾纠缠的白气有嘲讽声传出:“李善仁,枉你修行几百年,不过就是打了你一个徒子徒孙,就如此沉不住气啦,竟然直接打上门来,不怕我埋伏你?”
此刻的温良趴在厨房地上,把着门框向天空偷偷张望,听木道人言语,他有心补充一句,不是打了一个,是干了两,之前他还干了个鼠妖,可又怕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条小鱼。
“哼,百年前让你逃了,这次你既然敢露头,就别想逃了。”说完,李善仁化为的黑气攻势更加凌厉,一会直冲白气腹心,一会两翼张开欲要包围。
木道人化为的白气不疾不徐,稳步防守,或退,或张,时聚,时散。“李善仁!百年前我就说过,你这人胆大心不细,有勇却无谋,做生意顶多也就能发一时横财,绝发不了一世,现在看来又被我说中了吧。偌大的李氏被你弄得支离破碎,现在这城中村的项目,也是被你弄得一地鸡毛。”
李善仁闻言恼羞成怒,黑气迅速聚集,化为一头十多米长的血口獠牙吊睛猛虎。
“吼!”猛虎仰天咆哮,瞬间风起云涌,巨大的风压压得几百米开外的温良,都无法起身直视。
白气直面冲击,受压最大,被吹的左右摇摆,似要分离。“哈哈哈,李唯仙!你不是号称李家几百年里资质最好的嘛!咋啦?死了儿子就不行了,一百年里没有进步啊!”
木道人见白气无法支撑,也迅速收缩凝实变化,于狂风中羽翼渐生,长颈舒展,赫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
“?唳!”?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悠长、高亢且富有穿透力,鹤鸣如无形之墙,挡住狂风冲击,后又如离弦之箭,直奔猛虎双目,血口,关节。只射的猛虎双爪护面,不断退后闪避。
“李善仁!当年为了再进一步,你我两族合脉,这《无上化形诀》也是你们的当家绝学了,几百年修习,咋还是一般般啊。”
“哼,就会逞口舌之利。”李善仁不再纠缠,猛虎消散,黑气重新汇聚成一只几十米的老鹰。
“啸!”鹰击长空,闪烁着寒芒的利爪伸出,就向仙鹤扑来。
木道人也不坐以待毙,仙鹤点点白羽如雪花飘散远处,再次汇聚时已经化为一道通体火红的凤凰。
“锵锵!”正所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火之化身,天之神鸟,又岂是人间凶兽可比。果然,凤凰成型,浴火而起,万物生灵具感炙热。冲来的老鹰,刚到近处,斑斑羽翼似被无形火焰消弭,再也不敢近前。
“呵呵,李善仁,我练这《无上化形诀》不过区区几十年,比你如何?”
“以仙御凡,不过如此。”李善仁明显不服气,避到远处,大声颂道:“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随其一句句念出,苍鹰幻灭,鹿角成型,驼头化出,兔眼睁开,蛇颈生成,越到后面,李善仁诵念声音越弱,天地间,狂风卷起,龙卷生成,本来澄净的夜空,雾气弥漫,似云雨,似架雾。
“我去!”如此天地异象惊得温良下巴都要掉落,“这还是人嘛?”,温良都替木道人担心起来。
不屑的瞧了一会,木道人摇摇头道:“朽木不可雕也!说了你只是形似,而做不到神似。”说完,凤凰卷缩成一燃着熊熊火焰的蛋。蛋壳层层碎裂,木道人不高但清晰的声音缓缓传出:“百鳞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凤凰蛋随声而动,随音而变。破碎蛋壳化为金光灿灿的鳞片绘出蜿蜒千米轮廓,周身弥漫炙热烈焰,扭曲时空,让其龙身时隐时现。
除了空中斗法的两人,离得最近的就是温良了,他此时也是难受极了,一会热浪滚滚,汗如雨下,一会寒风刺骨,冷雨扑面。要不是这斗法的场面比电影大片还精彩,温良敢肯定,即使有不得出庙的协议在,他也早溜了。
“嘶!”云歇雨住,李善仁变化的银龙已成,仰天嘶吼,雷鸣闪电隐没云层,随时霹雳而下。
“吼!”天地变色,木道人的红龙也已成型,潜吟低吼,漫天火光由红变蓝,扭曲时空不见。
两条千米巨龙腾空而上,直到万米高空,没入浓浓夜色之中,温良还为不能身临其境感到惋惜,就见天空电闪雷鸣,烈火燎原。一银一红两条巨龙纠缠在一起,时隐时现。
“哇噻!哇噻!”温良兴奋的拍掌叫好,有心吟诗一首,奈何文化有限,只能不停哇噻!
一直“哇噻!”的口干舌燥,想去找口水喝却发现耳边依旧“哇噻!”不止。一抬头,就见青栀不知何时出现,也学着他,躲在厨房扒着门框望天。迷人的大眼睛满是惊奇向往,小嘴不停的“哇噻!”和这一袭古代红装有些不协调,但却有种古今交织,亦正亦邪的美感。温良看的老脸一红,暗骂自已道心不坚,竟然对鬼有非分之想。
似乎察觉到温良在看自已,青栀低头打量一眼,没好气的问道:“看我干啥?看天啊!以前听老观主说,修者到了通玄之境,可呼风唤雨,变幻莫测,我还当他吹皮,这回是看到真人啦!真的是好哇噻啊!”
温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看青栀,咽了咽口水,扭头望天,跟着“哇噻!”,只是听着,不像之前兴奋,略有敷衍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