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好意思要呀？”
伊斯塔露倚靠着阳台的墙面，笑吟吟地看着靠过来的江烨，话里指的显然便是那枯萎的花苞。
江烨愣了愣，旋即从怀里取出了花苞，欲要交给伊斯塔露，却被她摆了摆手拒绝了。
“她既然给你了，收着便是。”伊斯塔露拒绝了，道：“你拿着它，或许以后还能有机会。”
“什么机会？”
“当然是让它重开的机会呀。”
江烨更不理解了：“我确实有办法让它重开，但是……”
……但是他没法亲手把花交还雷电真，以履行自已的承诺呀。这才是问题所在。
“我说的就是你或许有机会亲手把重开的花拿给她们。你忘了吗，不久前我才和你说过，那枚果实有着对抗污染的力量。”
江烨一怔，旋即明白了伊斯塔露的意思：“你是想说我掌控了同等级别丰饶之力以后，就不需要用那种方式去消除污染了？”
确实，假如掌握了异木果实内含的同级的丰饶之力，那他完全可以像现在的雷电影一样，在自已身体里就将污染消灭干净。
甚至还能帮助提瓦特大陆去净化污染。
只是……很难。
非常的难。
江烨不是没有研究过在本质上提升自身丰饶之力的方法，但他发现那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做到。
除非那位神祇愿意赐予他更多的力量——否则单凭借他自已在丰饶之路上埋头苦修，他不活个几万几十万年，怕是很难触及其门槛。
还是在不会遇到瓶颈，一直顺顺利利的前提下。
“你不懂……做不到的。正经只靠自已苦修的话，我怕是活到提瓦特毁灭那天都不行。这里面的数量级差距实在太大.”
江烨沉吟片刻，然后在伊斯塔露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比喻。
“我迄今为止所有的积累比作一滴水的话，那到你想要的程度对应的便要将提瓦特全部的水化作一滴水，再用这样一滴水去形成提瓦特全部的海洋——最后就是属于我的这一滴水与这新的全提瓦特海洋去对比。”
“而现实里的差距只会比这还要大，大到让我连侥幸的念头都生不出。”
饶是伊斯塔露也被江烨这超乎想象的比喻给惊到，就算如此亦是难以真正理解这里面到底有多难。
江烨并没有夸大，甚至还说的保守了。
异木果实内蕴含的力量乃是药师亲自赐予，在高度上至少也对应着丰饶令使的存在。
现如今的江烨充其量只不过是星海中亿万万行走在丰饶命途上的一员，连其中的大多数都比不过，更别说是最顶尖的命途行者也难以企及的令使了。
那不是个体能够妄想的力量。
伊斯塔露垂眸片刻，旋即释然地笑道：“也是，不然如何与那等存在分庭抗礼，是我想当然了。”
江烨轻轻摇了摇头，没接话。
“那，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没有的话，我们该动身了。”
在脑海中检索了一番，江烨发现自已本来也就没什么留恋的事物，除却雷电姐妹，他迄今为止的生命中算不上美好。
不提那地狱开头为后续的整段人生带来的灰黑滤镜，这世间本也不美好。
能算得上印象深刻的，除开修行，也就是战争了。
“没有，走吧。”
伊斯塔露抬头看了看渐渐放晴的天空，也不知在想什么，并没立刻带着江烨出发。
“怎么了？”
收回了目光，伊斯塔露伸手划开一道空间门，道：“只是突然觉得雨后初晴的天空很蓝，很美。”
她还留了半句话没有出口——
很让人心生眷恋。
越过空间门，江烨立刻便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与让他极为不适的气味。
抬头，他看到的是微弱且遥远的亮光，他们应当是处于一处天坑的坑底，至于这个天坑究竟有多深，他猜测要超过千米了。
远远超出目力的极限。
“这里位于鹤观地底深处，在向那边深入就要接近天钉封印的位置了。越过天钉封印继续向下，通过折跃结界就能到世界间隙了。”
伊斯塔露手一扬，两团飘摇欲坠，火光却异常明亮的火焰从宽大的袖口飞出，一团跟在江烨肩头，一团飘在自已跟前。
两团火焰一亮起，可视范围便扩大到了十米左右的直径，江烨也得以看清这地底的具体细节。
脚下是不明石材铺成的小路，地上的存在植被但尽数呈现为枯黄之态。宽约五米的小路两侧还规整的立着一根根石柱，能看清每一根石柱上都镌刻着繁复的古代铭文。
此地的空气浑浊，环境压抑，还有一层薄薄的漆黑雾气在地表一缕缕地流淌，就像是活物、像是一条条在阴暗爬行的蛇虫。
一处光是让人就让人觉得不安的地方，很难想象深入接近源头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一般人下不到这个深度。”
伊斯塔露适时出声介绍，迈开步子带着江烨深入。
“这样大型的世界裂口提瓦特一共有两处，除开这里之外还有一处。不过那就不是你我要考虑的了。”
“两边的石柱不止是装饰，是汲取调动上方地脉力量，并汇聚到我们脚下的蓝辰石砖，经由其引导为处于尽头的天钉持续供能，以维序天钉封印的能量供给。”
江烨轻轻跺脚，脚下传来了脆脆的声音，他并没有在脚下感知到清晰的能量波动。
“如你所见，供能已经断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也是必须要现在就开始行动的原因所在。”
伊斯塔露带着江烨一路深入。
脚下的黑雾高度逐渐爬升，浓度也在加重，甚至渐渐到了江烨恍惚觉得有东西在推着他的脚一般的感觉。
“静心凝神，时刻保持专注状态。”
伊斯塔露出声提醒。
“记住，这下面只有我们，如果你听到有人和你说话，先确定是不是我。”
江烨神色一凛，连忙将视线从脚下的黑雾挪开，放到了前方纯白色的身影上。
“祂的力量很奇怪。明明能够像碾死蚂蚁一样杀死我们，甚至是摧毁整座提瓦特，但却呈现为这种无孔不入不得感染状态。”
伊斯塔露说着，思索了一小会后主动牵住了江烨的手腕，以确保他二人不会在不知觉中走散。
她还好，特殊的存在形式让他锚定在了提瓦特的时间长河上，能够时时刻刻确认自身存在是否被污染给偏移。
这也是处理此地的污染会被交由到她手中主持的缘由所在。
其它的执政不如她这般，或者说整个提瓦特能如此特殊的独她一份。
至于江烨她就不能确定了，或许那来自星海的力量会给予他一些针对这污染的抗性，但还是保持着肢体接触会来的更稳妥一些。
伊斯塔露的小手温热而柔嫩，与她纯白色的、给人清冷之感的外表完全不同，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对比。
“你说有没有是这样一种可能……”
被牵着的江烨忽然出声，他清澈明亮的声音在暗沉的小道中不断回转，将他方才的一个猜想冷冰冰地揭露了出来。
“……祂根本就没有想过来入侵或者毁灭提瓦特，或者从提瓦特中得到些什么。”
伊斯塔露脚下的步子一顿，以至于后面的江烨一头撞在了她背上。
“就像是这团火与它带来的光与热——光与热驱散了黑暗并不是火的意志，仅仅只是因为火本身的存在所导致。仅此而已。”
伊斯塔露恍惚。
她的身份地位太高太高，以至于她即使为人亲和不搞高人一等那套，她的认知根基便限定了她不会向着这样的方向去深入思考。
即将自已放在蝼蚁一样渺小的位置去思量巨人的心思。
至于江烨，他亲身感受过神迹，亲眼见过神明的尊容——他很清楚，那等存在不屑费心于小小一方提瓦特。
只有亲眼目睹过星空的浩瀚，才能明白生命的渺小。
“不为所图，只是其存在本身，便能让提瓦特趋于崩坏吗……”
伊斯塔露忽然觉得胸口久久堵着的一口气散了。
何等可笑，竟然想过哪天提瓦特升格了以后能够去找那源头的存在‘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