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不知道未萌心头的拐拐弯弯,静心听了听,马蹄声远远的响着,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不能再耽误了,他拍了拍马背,道了声:“我们走吧。”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问她为何会在树上。
未萌抬眼望着他,问道:“去哪里?”
他沉吟一番,才望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眼下二皇子已经将这林子围了大半,我知道一条小道,可以绕到寺庙正门。”
方才在寺庙内同未萌分别后,他和母亲许氏打了声招呼,便想着纵马回去,可还未离开寺院,便瞧到二皇子和沈念恩带着众多随从往凤栖湖畔去了。
不过是浴佛节,为何会带这么多随从?
穆安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上次未萌进宫的事他听太子苏佑仪说过了,二皇子苏佑川不仅瞧到过未萌,还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子。
苏佑川那贪婪好色的秉性,穆安心里清楚。而沈念恩又是苏佑川的一条狗,不离左右。
他心下一沉,刚才陪未萌身边的,正是沈念恩的夫人、苏佑川的表妹!
这夫妻二人可是一丘之貉,他心头起疑,便调转马头往凤栖湖畔去了。
他四处寻找,却只瞧到蔡氏同妇人们说话,身边并没有未萌。而苏佑川和沈念恩也没了踪影。
他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林子里,刚要纵马过去,不防却见沈念娇带着丫鬟拦在了马前,他只得叫停了马,睥睨着她。
她一脸欢欣,还问:“穆家哥哥,你知道我刚才在菩萨前求了什么吗?”
“不知。”他冷声答。别说在这时候,就是平时,他也懒得答她。
沈念娇用团扇捂了半边脸,笑盈盈地说:“我刚才去了菩萨殿里,我求菩萨……”
她后面说了什么穆安完全没有听,因为他远远瞧见苏佑川从林子里纵马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雪青的斗篷。
瞧到那斗篷,穆安心头不由得一惊,这不是那丫头的斗篷吗?
穆安按捺住心头要冲过去给他一拳的冲动,冷眼瞧着苏佑川。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一声令下,随从们围绕着林子四散开来,看样子,是要将这林子死死围住。旋即他又纵马回到林子里。
穆安提到嗓子眼的心略微往下搁了搁,怕是没见到人,才是这般气急败坏,可那斗篷又是怎么回事?
他抿了抿唇,瞧了眼还在讲个不停的沈念娇,道了声“告辞”便只身纵马进了林子。
一面细细寻找,一面叫着她的名字,几番无果,心头竟无端的慌乱起来。不管当初如何算计,眼下,她毕竟是他要娶的妻,她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更何况,这事怕是因他而起,若是如此,岂不是平白牵连了她?
又找了一番,才听到嗳的一声,那细细小小的声音,却让他松了口气。稳了心神望上去,她躲在枝桠间,目光透着几分怯意。
还好,一切都不算晚。
他望着她的目光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未萌见他一双凤眸望着自已,似乎一切都已知晓,也无需多解释了。
她低头想了想,今天不能这么白白被沈家人算计,还要想个法子将事情闹到众人面前,闹到安乐和沈怀正面前。
穆安见她低头不语,便先纵身上马,旋即一只手递到她面前,“先离了这里,再从长计议。”
未萌点头,轻咳了几声,他说得没错,要是被二皇子瞧到了,少不得同穆安起争执,若是动起手来,他们人多势众,穆安他身子不好,定是要吃亏的。
她瞧了眼那修长的手掌,抿了抿唇,递过手去,只是她的手眼下也算不得是手,叫粽子还更贴切些。
穆安避开她的手,只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他腕上用力,未萌便也骑在了马上。
头一次骑在马背上,又想到刚才便是从这马背上掉下来的,未萌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正这时,她只觉身侧一紧,两只修长紧实的手臂便环着她握住了缰绳。
她浑身的感受瞬间从马上转移到了身后的人身上,他“驾”的一声夹了夹马肚子,那马便肆意朝前跑去。
未萌不防,身子不由得朝后倒去,可身后的人倒仍坐得笔直。她的背便紧紧靠在了他的胸前。
隔了几层薄薄的软缎,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她只觉得后背有些麻酥酥的,想挪开,可那马疾风一样向前冲去,未萌竟挪不开身子。
她索性一闭眼,罢了罢了,这都是命。每次见到他都是这么不尴不尬的。
想到这里,她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已的眼皮竟不跳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未萌恨不得捶胸顿足,难道每次都要一头扑在他怀中眼皮子就不跳了吗?还有没有礼义廉耻啊?真是羞愤难耐!
未萌忍不住用两只粽子手捧着自已的脸。
手上裹着的帕子竟还有一股淡淡的藻豆香气,是他的味道!
未萌赶紧放下手,却还是忍不住又轻轻闻了闻,淡淡的,还挺好闻。
完了,未萌,你……没救了!
后面的人也一样满腹心事,她发鬓的头发有些散,有几缕总是肆意地借着风力乱舞,拂过他的脖子、他的下巴、甚至他的耳畔。
这感觉又痒又舒服,是不是猫奴被主子挠了肚皮就是这样的感觉?
自已这是在想什么呢?难道自已是猫奴,身前的人是主子?
穆安,你……没救了!
他轻咳了一声,正事要紧,“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未萌也回过神来,自已这是想什么呢?正事要紧,她想了想,试探说道:“这定是沈家二郎夫妻和二皇子的合谋,我不想就这么算了。”
说完这话,她屏了呼吸等他怎么答。
从穆安的举动来看,他定是和二皇子有什么过节,可和沈家呢?她不敢确定。她只知道沈家和穆家颇有些交情,两家的婚事还是宫里太后的谕旨。
他肯得罪二皇子,却未必愿意与沈家交恶。
更何况,他未必知道自已同沈家的恩怨,自已这么说,他稍一想便能猜出,自已并不是什么长公主府的嫡女,这是他想要的吗?
万一他知道真相,便要将自已送回到沈家人手中,婚事作罢倒也罢了,自已得罪了沈家,更难跳出那火坑。
她心头忽有些惴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