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真身的湘妃子仍旧保持着那份不卑不亢的姿态,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轻声道:“呵呵,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起初,我只是心中存疑。”陆羽墨边说边缓缓步入房间,目光深邃,“当叶无名问及玉花膏之事,你不管有没有听说过,都可以直接回答,可你非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巧妙地绕开了话题。但问题在于,后来我们在怜花楼的隐秘角落发现了通往鬼域的秘道,而那秘道的出口,恰好就是我们曾遭遇袭击的房间。这一发现,无疑将嫌疑指向了怜花楼内部。”
湘妃子轻轻挑眉,提出了合理的质疑:“即便如此,也不能断定就是我所为吧?怜花楼人来人往,任何一位访客都有可能利用那条密道。”
这时,叶无名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接过了话茬:“确实,仅凭这些我们还不足以确定是你。于是,我们精心布局,决定试探一番。我故意放出风声,声称陆家千金已寻得玉花膏的线索。你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等无稽之谈,但我们真正想让你相信的,是那位已故小矮子虽死,却仍有与他交易过的人存在,并且此人曾踏足鬼域中的小矮子居所。”
叶无名说着,有意无意地瞥向了一旁的吴大夫,后者心领神会,适时地轻咳了一声,仿佛在为这场精心设计的戏码增添了几分真实感。
“随后,我与陆家千金上演了一场逼真的戏码,尽管你们的人依旧保持警惕,不愿轻易相信。但当我们展示出从小矮子房间搜获的、用以装盛玉花膏的盒子时,你们的人终于相信了。毕竟,亲眼所见之物,总比道听途说要来得震撼人心。果不其然,担心此事会节外生枝的你们,为了保险起见,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可能的威胁。”
言罢,叶无名缓缓从怀中掏出那个承载着关键证据的盒子,手指轻轻摩挲着其上的纹路,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听到全部过程的湘妃子,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笑够了,她缓缓走向叶无名,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轻盈,仿佛踏在云端之上。她用那双充满魅惑的眼眸紧紧盯着叶无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说道:“没想到,奴家这次竟是失算了,还让这位小哥白白替人挨了一箭,呵呵~真是罪过呢。”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白光划破空气,陆羽墨的长剑已悄无声息地抵在了湘妃子的咽喉处,剑尖寒光闪烁,映照出她略带怒意的脸庞。“若不是那天我躲闪箭雨,你以为你那点小手段能伤得了我?”陆羽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湘妃子却显得异常镇定,甚至带着几分戏谑。她轻轻侧头,剑尖随之滑动,却未伤及分毫。她笑得更欢了,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挑衅,几分得意。“我是杀不了你,但~呵呵~我却成功地射穿了你的心,让你夜夜难眠,生不如死。”说完,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叶无名,眼神中闪烁着更为复杂的情绪。“杀了他,对我而言,远比杀了你更有意思,呵呵~”
“你~”被湘妃子一语道破心中隐秘的陆羽墨,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抹羞愤与愤怒。她猛地一把抓住湘妃子的衣领,将其拉近自已,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湘妃子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静静地看着陆羽墨,眼中带着几分嘲笑,几分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对于陆羽墨的质问,她选择了沉默,只是嘴角那抹淡笑更加刺眼。
见状,陆羽墨怒火中烧,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戏弄的感觉。她厉声喝道:“赵刚,将她带回景州府衙,关入大牢,我要亲自审问她!”
赵刚和李涛将湘妃子押解离开后,房间内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叶无名迅速行动,解开了吴大夫身上的束缚。重获自由的吴大夫连忙活动着因长时间被绑而略显僵硬的手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时,陆羽墨走上前来,目光诚挚地向吴大夫道谢:“吴大夫,这次多亏您相助,感激不尽。”
吴大夫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说道:“帮你们破案我义不容辞。但我还想帮你们点别的,可世间万物,人心似水,缘起缘灭,皆有其定数,罢了。”说完,吴大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转身走出了房间,留下了一串意味深长的脚步声。
房间内,叶无名正蹲在地上,默默地收拾着被湘妃子等人搅乱的现场。他的动作专注而有序,仿佛在整理着心中的思绪。陆羽墨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叶无名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她很想走上前去,跟叶无名说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已的感激之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已连一句简单的“谢谢”都难以启齿,只能这么默默地注视着叶无名,心中五味杂陈。
叶无名在收拾的过程中,似乎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目光。他猛地回头,意外地撞见了陆羽墨正冲着自已发呆的眼神。那双眼睛中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又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叶无名心中一动,连忙起身,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陆羽墨被叶无名的突然询问吓了一跳,仿佛自已的心事被彻底撞破。她匆匆收回目光,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留下一句“我没事”后,便匆匆转身,走出了房间。门外,她的脚步略显慌乱,似乎在逃避着什么。而房间内,叶无名则望着陆羽墨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五日后的上午,景州城意外地迎来了一场绵绵细雨,雨丝如织,轻轻拂过古老的城墙,为这座城池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在景州府衙的大牢内,与外界的阴郁气氛不同,湘妃子并未因身陷囹圄而显得忧心忡忡或暗自伤神。她仿佛忘却了周遭的一切,依旧保持着在怜花楼时的那份从容与优雅,自顾自地吟唱着歌曲。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湘妃子的声音清澈而悠扬,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清风,拂过牢房的铁窗,穿透了雨幕,直抵人心。一曲《长命女·春日宴》唱罢,就连那些平日里粗犷惯了的看守大牢的衙役,也不由得被这份深情所感染,纷纷鼓掌叫好,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容。
然而,这份和谐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随着身穿捕头服饰的陆羽墨那张冷峻面孔的出现,一切又归于平静。她的到来,如同一阵寒风,吹散了牢房内的温暖。那些刚刚还沉浸在歌声中的衙役,瞬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纷纷噤声,低下了头。
看到陆羽墨的到来,湘妃子缓缓走到了牢门前,她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熟悉的嘲笑之意,但这一次,陆羽墨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在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与复杂。陆羽墨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的说道:“我在锦城查过你的资料,你也出身于书香门第,只是家门不幸,才被迫流落至怜花楼。你和怜花楼里的其他女子不同,你唱的那些词曲,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你那难以言喻的过去,对吗?”
陆羽墨的话,似乎触动了湘妃子内心深处的柔软之处。她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那份曾经的骄傲与不屑,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沧桑所取代。她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中带着一丝自怜与无奈:“书香门第又如何?身如浮萍,浮生若梦,终究不过是一场空。不像你,有家可归,有心可依。”
说完,湘妃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苦闷与无奈,都随着这一声叹息,释放到了这阴冷的牢房之中。而陆羽墨,则静静地站在牢门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陆羽墨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身陷囹圄,但她的灵魂,却依旧自由而高傲。
“我不知道你和那晚的黑衣人究竟策划了什么阴谋,但我必须提醒你,你们的计划可能会让这个世界增添更多的悲剧,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让更多的人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你自已也曾经历过切肤之痛,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到其他人也步入你的后尘,经历同样的苦难吗?”陆羽墨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湘妃子的心上。她试图用言语激发湘妃子的同理心,希望湘妃子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然而,湘妃子并没有被陆羽墨的话所打动。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伤,仿佛是在回忆着过去的种种。她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陆捕头,别再在我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了。人生短暂,世事无常,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吧。不要等到哪一天他们突然离开,你会像我一样,心如死灰,多少事多少情,多少悲与喜,都只能剩下两行泪。”
陆羽墨还想继续劝说,但就在这时,李涛急匆匆地走进了大牢,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神色紧张地说道:“陆头,锦城那边派人来了,说是有紧急事务需要您亲自处理,您快来看看吧!”
听到这个消息,陆羽墨心中一紧,她看了一眼湘妃子,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和李涛一起走出了大牢。
“哟,陆捕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看到陆羽墨步入正堂,锦城的访客——辛师爷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打着招呼。陆羽墨见状,连忙拱手回礼,两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分宾主之位落了座。
在公事上,陆羽墨向来是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她开门见山地问道:“辛师爷此次来到景州府衙,有何公干?”辛师爷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之色。
“我听闻景州将怜花楼的头牌湘妃子给抓了,那湘妃子可是我锦城治下的百姓,不知她所犯何事?陆捕头是否有拘捕令呢?怎么也不通知我们锦城县衙一声呢?”辛师爷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显然是想抓住陆羽墨跨管辖区域抓人手续不全的把柄,来兴师问罪。
陆羽墨闻言,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辛师爷稍候,我差人将拘捕令拿来。至于抓捕行动,碍于此案需要严格保密,以免打草惊蛇,因此只用了我们景州的人手,未曾通知锦城县衙,还请辛师爷见谅。”
说完,陆羽墨便喊来了许伯,让他去将湘妃子的拘捕令取来。见自已试图以手续不全为由刁难陆羽墨的这一招被轻松化解,辛师爷的脸上不禁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但他并未就此罢休,而是继续说道:“有手续也不代表景州就可以乱抓人。湘妃子是怜花楼的头牌,更是锦城的一张名片,抓了她就等于是抓了锦城的脸面。请问陆捕头,是否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犯了罪呢?”
已经知晓辛师爷此来真正意图的陆羽墨,对他的这种扣帽子行为感到十分反感。这分明是在逼迫她,要么放人,要么泄露案情的进展,而这两条路,都不是陆羽墨愿意选择的。
她起身,步伐坚定地走向辛师爷,语气冷冷地说道:“辛师爷,没有确凿的证据,景州是不会随便抓人的。至于案情进展,我说过,这是景州的案子,需要严格保密。如果你认为我陆羽墨有随意抓人的行为,大可直接向州府汇报,我随时接受调查。”
看到陆羽墨语气坚决,甚至有些发火,辛师爷立刻意识到自已的话可能说得过了头。他连忙也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展示出他并不想与陆羽墨发生冲突,只想一团和气的态度。他摆了摆手,说道:“陆捕头,您千万别生气,我也是迫于锦城那边的舆论压力,才不得不来这边问问情况,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就在这时,许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湘妃子的逮捕令,递给了陆羽墨。陆羽墨一把接过逮捕令,气冲冲地将它放在了辛师爷身旁的桌子上,然后猛地转过身,不再看辛师爷一眼。
辛师爷见状,尴尬地笑了笑,迅速扫了一眼桌上的逮捕令,然后便将逮捕令递回给了许伯。他察觉到陆羽墨的态度已经十分冷淡,知道自已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便识趣地准备离开。
这时,陆羽墨背对着辛师爷,冷冷地来了句:“若是辛师爷没有别的事,许伯,送客吧。”许伯闻言,立刻走到辛师爷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逐客令既下,辛师爷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怏怏不乐地对着陆羽墨的背影拱手作揖,随后缓缓走出正堂。刚行至门口,便见司马不忧一脸焦急地冲了出来,对着许伯喊道:“许伯,不好了,外面下雨了,你那案牍库又漏水了,你快去看看吧!”
许伯一听,脸色大变,连忙吩咐司马不忧:“你快去送送辛师爷,我这儿得赶紧去案牍库看看。”说完,便急匆匆地朝案牍库的方向赶去。司马不忧则转向辛师爷,拱手作揖,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辛师爷向外走去。
夜晚掌灯时分,叶无名带着从锦城接回且已经伤愈的张虎和刘东回到府衙。赵刚和李涛看到好友归来,脸上都洋溢着欣喜之色。张虎环顾四周,好奇地问道:“怎么没看到陆头呢?”赵刚笑了笑,解释道:“陆头这段时间忙着查案,可能一时没想起来,等明天说不定就来欢迎你们回来了。”
听到陆羽墨仍在忙碌,叶无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担忧。他悄悄走向陆羽墨的房间,想看看案情是否有新的进展。刚走到门口,便见陆羽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副未看完的卷宗。烛光摇曳,映照出她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庞。她的眼皮在有规律地闪动,显然是压力过大,连日操劳所致。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干裂起来。
看到陆羽墨如此憔悴,叶无名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感。他轻轻取下旁边衣架上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她的背上。或许是真的太过疲惫,陆羽墨对这些细微的动作毫无察觉,反而睡得更加香甜了。
叶无名轻轻关上房门,转身离开时,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陆羽墨的心意,只是……唉,还是先帮她破了这个案子吧,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牢房中,昏暗的烛火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在湘妃子的背影上,她静静地坐着,背对着牢门,轻轻地哼唱着一首《夜如黛》,她似乎唱了一天的曲子,这会嗓子已经变得沙哑,却依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愁与凄美。
“回眸何处觅花痕,解道春风不可存。桥畔旋开旋复谢,无言惆怅只黄昏。只黄昏,月满樽,风起又落,衣沾寂寞痕。”她的歌声如同夜风中的低语,诉说着无尽的哀怨与无奈。
叶无名站在牢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个算得上出奇的女子,她的歌声、她的遭遇,都让他心生怜意。他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那是他从锦城特意为她带回来的清酱肉。
“听说你喜欢吃清酱肉,这是我从锦城给你带回来的。牢房里的饭菜你肯定吃不惯,趁没人注意,赶紧吃吧。”叶无名边说边把纸包摊开放在了地上,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温柔。
湘妃子并没有转过身来,依旧是背对着叶无名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还是你知道疼人,若是当初遇到的是你,我或许就成不了湘妃子,呵呵~”她的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人生那么多若是,其实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小哥,面对现实吧,别再骗自已了。”
说完这句话,湘妃子又开始咳了起来,那沙哑的咳嗽声让人听得心惊胆战。叶无名心疼地看着她,忽然发现她咳着咳着手中捂住了什么东西,并故意遮挡着不让他看到。他连忙换了个位置查看,竟然发现她手心里满是血渍。
此时,他也注意到湘妃子的嘴唇有些发紫,这是中毒的迹象!叶无名心中一惊,连忙大喊着:“来人,快来人,快去叫吴大夫~”他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着,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助。
然而,湘妃子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她咳得更厉害了,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她绝望地望着叶无名,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依然轻轻地哼出了一首曲子:“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那歌声如同她生命的绝唱,带着无尽的哀怨与不舍。
陆羽墨的房间并未因夜深而归于宁静,反而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充满了紧张与焦虑。此刻,苏醒过来的陆羽墨与叶无名正焦急地等待着屏风后面的吴大夫给出诊断结果。陆羽墨的眉头紧锁,思绪纷飞,她努力回想着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会让湘妃子在大牢中突然中毒。
“吴大夫,情况怎么样?”叶无名的注意力一直紧盯着屏风后的动静,一见吴大夫走出,连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
吴大夫的脸上挂着一副颇为惋惜的表情,他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幸亏你去了趟大牢,又发现的及时,湘妃子的命是保住了,但这嗓子……怕是坏了,以后说话都会费劲,更别说唱曲了。唉~”说完,吴大夫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与无奈。
听到吴大夫的这番话,陆羽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怒不可遏地冲了出去,看那架势,这景州府衙今晚注定是要掀起一场风波了。
“刚给她施过针,又喂了点药,这会已无大碍了。”吴大夫望着陆羽墨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对叶无名说道,“我再去多准备点药材,府衙的人估计都会被陆捕头集中审查,暂时没人能用,你就先帮我盯着她吧!”
说完,吴大夫匆匆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叶无名和昏迷中的湘妃子。叶无名轻轻地走到湘妃子身边,只见她面无血色,静静地躺在床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还能证明她还活着。回想起怜花楼中那个风姿卓越、艳压群芳的湘妃子,再看看如今这副模样,叶无名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红颜薄命的感慨。
“或许,你也是个可怜人吧,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见人无数,却没有一人愿意为你付出真心。”叶无名望着昏迷中的湘妃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同情。她的遭遇,让他不禁想起了另一个同样命运多舛的女子。
“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她比你还要辛苦。老天给了她天资聪慧和天仙般的容貌,却残忍地剥夺了她看见这个世界的机会。她每天都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中,连天亮和天黑都感觉不到,那种绝望与无助,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叶无名说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但眼中却已泛起了泪光。
“直到有一天,她听说了一个可以让她复明的方子,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想要去尝试。她和她的父亲踏上了寻找药方的旅程,就在她父亲转身去买东西的一刹那,她竟然被一个小贩讹上了。幸运的是,有一个傻小子及时出现,帮她解了围。他不仅帮她摆脱了困境,还自告奋勇地去帮她寻找那些复明的药草。在他的心中,她成了最重要的人,寻找药草也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叶无名的声音开始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因为路途遥远且困难重重,她曾经无数次想要放弃,但那个傻小子始终在她身边,鼓励她、支持她,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成了她最重要的人,是她最后的依仗,然而这一切却只有一天,那个傻小子把她弄丢了。”
说到这里,叶无名已经泣不成声。“双目失明,掉入山涧,无依无靠,生死未卜……这种牵肠挂肚、急迫地想要找到她的心情,你感受过吗?”他向湘妃子问道,但随即又意识到她还在昏迷中,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我知道,你已经看穿了陆羽墨对我的情谊。”叶无名低声对湘妃子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定,“我不否认,我也很在乎她。她虽然外表看起来冷漠坚强,但其实她的内心非常的柔软,是一个特别善良、特别需要呵护的姑娘。你说得对,看似我为她挡下了那一箭,其实她的心却被射穿了,那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她终于遇到了那个愿意舍命保护她的人。”
叶无名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当我受重伤生死未卜的那一刻,她背着我站在鬼域通道里痛哭着,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舍,说出了那句‘不要抛下我’。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的脆弱与无助。随着我重伤昏迷,她以为我死了,紧紧的抱着我不肯放开,希望用她身体的温度来压制我身体的冰冷,然而这一切都没起作用后,她趴在我怀里哭到失神,也许从那时起,我就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
湘妃子的眼睛似乎轻轻地动了一下,虽然她仍处于昏迷之中,但叶无名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股暖流,悄悄地在她心中荡漾。
“直到我苏醒后,吴大夫讲述了这一切,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成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虽然表面上,她依然保持着捕头的架势,坚强而果敢,但我的一言一行,都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激起了层层波澜。”叶无名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不舍,“我突然觉得,越是这样,我越是要离开景州。她是陆捕头,肩负着师命、父命、官命,她不可以有弱点,而我就是她最大的弱点。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陷入危险,不能让她因为我而失去她所珍视的一切。”
“所以,我真的希望可以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每次看到她,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她的心痛、她的喜怒哀乐。她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会深深地刻在心里,如果有来世,如果我还记得她,如果我还能遇到她,我会选择留下,永远地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但今生~”
说到这里,叶无名透过屏风看到了吴大夫走进了房间,他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给吴大夫拱手示意后,转身走了出去。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湘妃子的眼角滑落了两行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