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声从背后响起。
进来的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有这样的玩意。
黑暗的空间里，无数锁链从天花板垂下。
其中的两条，像植物的气根一样，纠缠着温东旭的身体。
“我很喜欢这一幕。”温东旭紧闭着双眼，兴奋地说道，“所以，我才想要带你来电影院里，重温一下治愈的时刻。”
“向我说说，到底有多么治愈？”气根里，传出了女人的说话声。
虽然，电影院消失之后，赛路也离开了这里。
但是，那一根根垂下的锁链，似乎将美好的画面传输给靠近的灵魂。
此时，江目灵站在我和游美乐的中央，反复诵念着。
“稽首握心八方界，
顶礼不闻五毒心。
邪祟不侵双手结，
玄极加持一地天。”
他的两根拇指弯折后紧靠在一起，其他手指竖直且两手中指指尖相交。
如他所说，这是一个狭小的因循法界法阵。
法阵将我们三人包裹在其中，可以免受幻象的侵蚀。
“为什么赛路要这么对温东旭？”游美乐疑惑地问道，“既要令对方跳楼自杀，还要将对方灵魂囚禁在幻象里？”
“你还记得，赛路离开前流下的眼泪吗？”我问道。
“当时，电影里正在播放，魔女为了救神明而死的画面。或许，那种感情还是感染到了她吧？”游美乐说道。
“不。”江目灵否定道，“施展因循法界制造幻象的人，注意力并不在幻象的世界之中。”
“也就是说，赛路不是为了电影而流泪。”我补充道，“那一滴眼泪，只是赛路最后的怜悯罢了。她不得不杀死温东旭，还要销毁对方的灵魂。在温东旭的灵魂消散之前，赛路制造了最后的幻象，只是想要慰藉温东旭的心灵，让对方坦然消逝罢了。”
“她不愿意留在这里。”江目灵说道，“也是因为，无法释然自已做下的冤孽。”
“你们俩好合啊！”赛路看着江目灵和我，感叹道。
“这些事情，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江目灵说道，“只是，创造虚室的鬼并不是赛路，而是能力更强的怨灵。因此，赛路能在这个空间里做的事情，还是很有限的。”
“会是那个叫丽萨的女人吗？”游美乐问道。
“或许吧！”江目灵回答道。
“神明这番话很有意思——也不是只有魔女，可以为了神明而奋不顾身的。神明也可以，像愚蠢的人类一样，为所爱的人献上自已的生命。我最喜欢的是那一个特写，神明温暖的微笑。因为，他在自已消逝之前，看到了所爱之人复活的刹那。是生命的交换，也是两人爱情的连接。”温东旭流出了两行泪水，说道，“我想要你知道，为了你，我也可以。”
“如果，你亲吻了我的嘴唇，就会死去的话，你会害怕吗？”锁链中，传出了赛路的声音。
对此，温东旭没有做出回答。
他张开了油乎乎的双手，将空气搂在了怀里。
他嘟起了嘴巴，等待着回应。
或许，赛路的幻象，已经吻上了温东旭的嘴唇。
所以，温东旭和空气拼命地接吻，似乎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这就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时刻了！”温东旭说到这里，身体已经化作了绿色荧光消散而去。
“为什么我不觉得美好呢？”游美乐捂住了眼睛，问道。
“或许，是因为你没有爱上赛路吧？”我下意识地回应道，“当我们爱上某人的时候，周围的人也会觉得，我们像温东旭一样面目可憎，油油腻腻吧？”
“会那么夸张吗？”游美乐捏了捏自已的脸，说道，“我算是长得漂亮的类型，所以，大家还是会祝福我吧？”
“如果妒忌你，或者妒忌你的男友呢？”我问道。
“那倒也是。”游美乐说道，“看到心里发酸的人，反而会憎恨我们吧？不过，大部分人不会承认，还会露出祝福的样子。哎呀，那不就更加可怕了吗？”
“我突然有点理解匣子世界的价值了。”我感叹道，“如果每个人，都是自已世界里最美好的存在，都没有比较了。只需要一心追求美好的未来，就能够避免悲伤和痛苦的存在。”
“总觉得，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立场吗？”游美乐疑惑地说道。
“嗯，我只是理解设计者的初心。但是很明显，至少我们所在的匣子世界，已经成为了恐怖和黑暗的代名词了。”说到这里，我看了江目灵一眼。
讲真，一个聪明人在自已的身旁，既不发声，也不反对。
我会有点担心，江目灵突然讲出什么话，颠覆了我的判断，甚至认知。
江目灵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一排冷柜的面前。
他拉开了其中的一扇柜门，大声地说道：“出来吧，我们不是怨灵，而是人类。”
就这样，一个浑身哆哆嗦嗦的小女孩，从冷柜里走了出来。
“爸爸也被那个叫赛路的女鬼杀害了。”女孩伤心地说道，“她说，她感谢我，给了她报仇雪恨的机会。是因为我，大家才会死掉的，对吗？她会不会调转回头，过来杀了我啊？”
“也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让你安心一些。”我走到了女孩的身边，触摸了一下她半透明的手臂，说道，“粒粒，其实你已经被杀死了。只是，赛路没打算献祭你的灵魂，来进行某种仪式罢了。”
“怎么会这样？”粒粒惊恐地看着自已的双手，伤心地问道。
“你也觉得，是某种仪式吗？”江目灵对我点了点头，问道。
“是的，应该就是靠了那些贡品了。”我回答道，“在徐世德为女孩母亲，执行幽蘸仪式的时候，粒粒吃掉了其中的一项贡品——苹果。所以，地府的法规被触发了。被夺走贡品的女鬼，就杀死了粒粒的全家。”
“可是，是妈妈让我吃贡品的啊？我不相信，妈妈会害死我们。”粒粒大声地说道。
“不，仪式开始的时候，你妈妈的遗照，已经被换成了赛路的照片了。也就是说，你拿走了赛路的贡品，被赛路的怨念反噬了。”我说道，“虽然，这应该是赛路或者丽萨布置的局。但是，你已经被人拉入了陷阱里。所以，别责怪你自已了。你只是比较蠢，被人利用了罢了。即使不是贡品，对方也会用别的方式，来陷害你们全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