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枫回房间的时候秦西阁正在用灵力烘干湿润的黑发。
他神情有些诡异的沉默。
“你的洗澡水我已经让小二给你准备好了。”
“我出去一趟,你别等我了。”
这家伙语气格外平静,却反而给贺子枫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贺子枫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自已又哪里惹到这位爷。
转身却见那人已经一阵风一般消失在原地了,暗道一声:“真是神出鬼没。”
他也只好钻进屏风后,见到热气腾腾的一池子水,立刻将刚刚的事情抛在脑后,舒舒服服泡澡去了。
贺子枫慢慢往身上掬着水,心中思绪飘飞。话说他刚遇到秦西阁的时候吧,便一直感觉他是个大好人。
又是救他回家,又是给他钱花的,无微不至到令他一度有一种被包养的错觉。
他其实从来也没想明白过,秦西阁究竟为什么要对他这样一个并不特殊的异世界的灵魂这么好?
是别有所图吗?他有什么可图的呢?
而且,他也不是说秦西阁这样对他不好,只是感觉这个每天都善解人意,解答他一切问题的秦西阁,完美到给人一种很“虚无”的感觉。
他总觉得对方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外壳。
看多了立完美恋人人设的杀猪盘的贺子枫表示,总觉得这种“完美”,也许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的保护色,是一种华丽的伪装。
不得不说,贺子枫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有时候实在是过分敏锐,敏锐到几乎无限接近于事情的真相。
而话又说回来,最近不知是熟络了还是怎么的,秦西阁似乎也隐隐暴露出自已的一些小小的“本性”。
有时有些任性,动不动就发一些小脾气什么的。
比如说赶路的时候非要自已给他沏茶什么的,热了不行,凉了也不行。
阴雨天气的时候高兴得不行,一到晴天反而心情低落,在马车上自闭一整天。
贺子枫却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似乎这样的秦西阁比起从前更加鲜活,更像一个“活人”。
唔,不过贺子枫又转念一想。
也有可能单纯只是自已忽然贩剑,抖M症大爆发什么的。
当晚,贺子枫洗完澡,看着宽阔柔软又舒适的大床犹豫半晌,想起今晚秦西阁那张拉得老长的驴脸,终于下定决心睡在一张狭窄的小榻上。
算了。一向很怂的贺子枫表示,包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最重要的是他睡眠质量贼好,完全不挑地形。
全地形自适应的婴儿般的睡眠。
——————
秦西阁似乎是在夜半时分回到客栈的。
在一片寂静中,他默默立在贺子枫床前,也不说话。
于是贺子枫半夜醒来,迷迷糊糊见到一个大长条黑影立在自已床边,半梦半醒间还以为是黑白无常索自已命来了。
黑影一动,吓得贺子枫几乎大叫妈妈,瞌睡全无。
好在秦西阁一个噤声术,这才避免了整个客栈的人都被吵醒的惨状。
房间内烛火“噗—”地点亮。
哦,原来是秦西阁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装神弄鬼。
贺子枫觉得秦西阁今晚有些奇怪。
“贺兄,我们谈谈吧。”秦西阁俊美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妈的,这张俊美的脸此刻没有任何掩盖的术法,看起来真的冲击感十足。
贺子枫半夜被吵醒的鸟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翻身从榻上坐起来,他倒要看看这家伙半夜不睡究竟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若是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那......他也不敢把人怎么样。
他一怒之下,也就只是怒了一下。
想问对方要说什么事,然而发现嘴巴张不开,于是他指指嘴巴。
秦西阁适时解开了噤声术,在桌前坐下。
这人在灯火下一动,贺子枫才注意到他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僵硬。
“呼......大半夜的,你有什么事要说?”
虽说也许很难感受出来,但贺子枫的确有在这一个问句中,掺入细微到对方压根感受不出来的语气变化,这已经是一介怂人贺子枫表达愤怒的极限。
“子枫,我有要事在身,今夜便要离开。”
不是,原来还真有正事啊,贺子枫摸摸鼻子,也坐到秦西阁对面,道:
“秦兄放心,我会好好待在青莲剑派。你可安心去做你的事。”
秦西阁点点头,道:
“子枫,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那青莲剑派中已有一片碎片,你便安心在此等待时机。”
“至于那鲛人族的一片,等我忙完手上的事便会替你去打探消息的。我很快便能回来。”
他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扣子,递给贺子枫,道:
“这是一个储物空间,特地做成了不显眼的形状。只要你集中精力感知到它,便能从中取出物品”
“里面除了一些散碎的灵石,还有一枚令牌。你进入青莲剑派之后,若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便拿着这令牌去幻剑峰找司青阳,他会帮你一次。”
贺子枫立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令牌便是当日两人离开丰都镇的客栈时,掌柜的交给秦西阁的。
虽然对秦西阁用给对方付账换来的人情感到有些不靠谱,但贺子枫没有反驳,因为他看出秦西阁似乎有些着急,他的话从未如此多且密。
“另外,如果你要是找不到适合自已修炼的功法或心法,可以在这枚纽扣中找找。”
这储物空间中东西很多,他也无法一一解释,最后只好又留给贺子枫一沓黄色的纸,告诉他,若是有事情联系他,便可以将信息写在上边,再将它焚烧成灰烬,秦西阁便会收到消息。
最后,秦西阁叮嘱道:
“不要和方家的人走得太近,他们家族之人与幽冥界关系密切,大多鬼气浓重,与这些气息接触多了,会影响你的修炼。”
“秦西阁”喃喃自语道。
“唔,没有时间了————”
话音刚落,贺子枫便眼见着“秦西阁”的身影便瞬间在椅子上消失,一只黄色的小纸人轻轻飘落到地上。
原来秦西阁早已经离开了,这只是他留下来叮嘱自已的一只小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