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熙拒绝签字,本来满脸微笑的矮胖子,突然目露凶光:“不签也得签,别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
他一说完,手下的兄弟,举着短棒,乒乒乓乓一顿乱敲乱打,有的走近小熙身旁,举着短棒乱摇乱晃的,在一旁吓唬人。
老板娘说:“领导呀,我的儿媳妇要生了,我们先去医院,协议以后再说。”
“签了协议再去,写个名字按个手印,用不了一分钟。”
矮胖子从口袋里摸出印泥,狞笑着去抓老板娘的手:“不签协议,谁也别想离开这个院子。”
刚子伸手去接协议:“拿协议来看看。”
“你算那根葱?额们只跟正主说话。”
“这是我婶子,我是她亲侄子,一家人。”
矮胖子把协议递过去:“亲侄子?你好好劝劝你婶子,把协议签了。早签协议早拿到补偿,晚了,怕是连根鸡毛也捞不到。那就叫做人财两空。”
刚子展开协议,直奔主题,找协议里的金额部分。协议倒数第二条,明明白白写着赔偿两万元整。
刚子的手一抖,协议哗哗乱响:“一条人命你们赔偿两万元?还没有一头犍牛值钱,你们…”
矮胖子作了个手势,一名手下抡起短棒,照着刚子的手腕就砸了一下。刚子哎呀一声,捂着手腕就闪开了。
矮胖子拾起协议,吹了吹上面的浮土:“这是东河煤矿定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负责送协议,劝说大家签协议。吴大姐,签了吧,人都炸死了,为个死人动刀动棒的,没意思。”
屋里吃饭的客人,被外面的事情吓得不轻,一个个低头从屋里走出来,想要偷偷溜走。
矮胖子一挥手,两个人蹿过去,拦住众人:“你们结账了没?想吃白食吗?”
客人们赶紧过来结账,老板娘气得账都不会算了。好不容易结完账,那群客人要走,矮胖子还是不让。
他笑着说:“我看你们都是附近村的。乡里乡亲的,劝劝吴大姐,让她把协议签了。”
有个客人小声说:“我们和老板不熟,我们是外地的。”
哪知道矮胖子指着他的鼻子说:“张三,你不是张家垴的吗?别在爷面前玩花活,再胡说,打烂你的狗牙。”
矮胖子环视所有的人,恶狠狠地说:“签字前,都不许走。谁不听话,打断他的腿。”
花熇嫣笑了:“笑话!他们签不签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晓珊,咱们走。”
夏晓珊看了看花熇嫣,才迈步走向路虎车。
一个打手奔过去,伸棒拦住夏晓珊:“胖哥说了,再走一步,打断你的腿。”
夏晓珊吓得迈不动步子,停在了车后门旁。
花熇嫣走过去:“车钥匙给我。”
花熇嫣接过车钥匙,朝着矮胖子晃了晃:“我现在就走,你要不要过来拦车呀?”
矮胖子识货,看到路虎揽胜车,还挂着上京的牌子,心里咚咚咚敲起鼓来。本来两眼冒着的凶光,一下子黯淡下去。花熇嫣敏锐的察觉到这点,她没有上车,反而一步一步走到矮胖子面前,站住了。
花熇嫣笑了笑:“小熙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我送她去县医院,可不可以?”
花熇嫣身材高挑,比矮胖子高出半头。她站在矮胖子面前,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自带一股凛然不可冒犯的气场。
矮胖子仰起头,眯起眼,瞅着花熇嫣,却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你是她家什么人?”
“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就是来吃饭的客人。”
花熇嫣转头对刚子说:“刚子,扶小熙上车。”
刚子哎了一声,扶着小熙就要上手扶拖拉机。
他的举动,把花熇嫣给气乐了:“上路虎车,我们那辆车。”
刚子迟疑了一下,瞅了瞅花熇嫣坚定的表情,才郑重其事地回答:“哎——”
花熇嫣对老板娘说:“大姐,我和刚子送小熙去医院,这几位客人就由你来招待吧。好吃好喝好招待,一切等小熙生完孩子再说。”
老板娘点点头,口里连声道谢。
花熇嫣回到车旁,帮着刚子把小熙扶上车子后排。
她一边整理放在后排的背包行李等杂物,一边问刚子:“熟悉去医院的路吗?”
“嗯,去过两次。”
“那好,你来开车,我俩照顾小熙。”
“我不会开车,只会开突突突。”
“突突突?那是什么东西?”
刚子指着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就是它。”
花熇嫣抿嘴想笑,又忍住了:“晓珊,你来开。刚子你坐副驾那边。我在后边照顾小熙。”
有了花熇嫣壮胆,夏晓珊抢上一步,拉开车门,钻到驾驶位置,食指一点开关,启动了揽胜车。
矮胖子的一个手下跳到车头,举着短棒:“谁敢开车走,我就一棒子打烂他的狗头。”
亮晃晃的钢棒,在太阳下闪着白光,吓得夏晓珊缩了缩脖子。她回头就叫:“熇嫣,熇嫣?”
花熇嫣已经下车,来到车前。
这是矮胖子手下里最凶恶的一个。他额头上有道长长的伤疤,从右额头直伸到头顶。伤疤像一条紫色的大蚯蚓,那里寸毛不生。
花熇嫣一点也不害怕,径直走过去,额头都快要碰到那疤子脸了,才停下。
“这位大哥,你想怎样?”
“我们老大说过了,不签字谁也别想走。你们想走,先问问我手里的棒子同意不?”
“人命关天,小熙马上就要生孩子,你再拦着,就涉嫌故意杀人了。请你让开。”
“我要是不让呢?”
花熇嫣提高了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你会让开的,因为你也是妈妈生养的。”花熇嫣说完,满脸笑容,语音特别轻柔,小声对疤子脸说:“我告诉你个秘密,只对你一个人讲。”
花熇嫣凑到疤子脸的耳边:“你再拦着我们,小心我一针扎死你。”
花熇嫣身上有淡淡的香气,疤子脸闻着香气,心神正在荡漾。他听女孩的话风不善,刚要动手,忽然觉着背上一麻,手上的短棒就掉地上了。
花熇嫣笑得很灿烂,用手轻轻推开疤子脸,让他站到旁边去。然后,她笑着说:“多谢你让路,等我们回来再好好感谢你。”
花熇嫣上了车,矮胖子把住车门,笑嘻嘻地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花熇嫣想起了唐吉曾经叫自已为花姑娘,就哈哈笑起来:“我姓花,你可以叫我花姑娘。哈哈哈哈。”
矮胖子笑了:“你是花姑娘,我就是大太君。好吧,花姑娘,您请!”矮胖子双手轻轻合上车门,还双手合十,向车里的花熇嫣点了几下。
夏晓珊听到矮胖子这句话,就像得了赦令,脚尖一点,五米多长的揽胜,灵活地跃上小石桥,拐进了省道上。
一个手下问矮胖子:“老大,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矮胖子望着省道,已经看不到车影了。他还是抬手指了指,意味深长的说:“这两个外地娘们,长得就像电影里的大明星,嫩得能掐出水来…”
“老大,你要是看上了,我带兄弟们,这就把她们抓回来。”
矮胖子怒叱:“混蛋!这样的女子不是官家千金,就是哪个大佬的大奶、二奶、三奶的。你没看车牌是上京的吗?上京是什么地方,藏龙卧虎之地,咱们惹——不——起。”
矮胖子招呼弟兄:“走吧,到屋里去,先吃一顿再说。”
老板娘不敢不从,随着矮胖子等人进屋。
张家垴的张三低头哈腰的说:“胖哥,那我们呢?”
“你们都他娘的滚,滚得越远越好。滚之前,你们每个人都把名字和联系方式留下来。今天的事情,敢出去乱逼逼,小心你们的舌头。”
“我们不敢。”
“那就进屋登记姓名电话住址,以后没事最好,有事,我就挨家挨户登门服务,哈哈,割了你们的舌头,做成熏肉吃。”
老板娘整了几个菜,伺候矮胖子们吃饭。矮胖子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哎,那个大个子哪里去了?”
他们找来找去,才发现大个子还在外面站着,就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大伙儿喊他过来吃饭,他的表情十分痛苦。
矮胖子领人过去一看,听到大个子声音微弱:“老大,我动不了了。那个花姑娘,会妖法。”
矮胖子吃惊不小:“你哪里觉着不舒服?她动你哪里了?”
“我的腿又麻又痒,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好像在我背上按了一下,接着我就浑身发麻。”
矮胖子绕到大个子身后一看,就在大个的上背部,斜斜的插着一根银针。那银针露出一段银色的针身,还有紫铜色的针尾巴,紫铜色的针尾巴随着大个子的呼吸声,还在不停颤抖。
矮胖子的手下们都被奇景吓住了。矮胖子小声说:“这个花姑娘真会妖法,小说里的大侠会金针点穴神功,今天叫咱哥们碰上了。”
“去,找吴辰他妈要把剪刀来。”
剪刀拿来,矮胖子笑着说:“兄弟,我给你剪开衣服,看看那个女子到底扎你哪里了,咱哥们也开开眼。”
他嗤嗤两下,剪开一侧的衣服,又顺着针柄剪开另一侧的衣服,露出了银针的真面目。
银针斜斜地从大个子的右肩胛骨下,刺入脊柱的上皮。矮胖子伸手在针柄上弹了一下,银针一阵抖动,大个子随即发出一阵哭笑不得的嚎叫。
矮胖子哈哈大笑起来:“邪门,有趣。稀奇,稀奇。”
他伸手捏住针柄,一下子拔了出来。针一出身体,大个子吐了口长气,浑身无力的倒下去。他的兄弟们,七手八脚把他搀起来,向屋里架着走。
走了两步,大个子来了精神:“好了好了,我自已能走了。”他就像没事人一样,迈着大步走进了吴家老味道。
矮胖子落在后面,拿着银针在太阳下细瞧。银针就是普通的针灸针,不过是大号的,矮胖子用手量了量,大约有四根手指并排的长短。
他回想起了花熇嫣走到大个子身边的情形,猛然吓出一身冷汗,连脚心都凉飕飕的。
矮胖子心想:俺娘的乖乖,这小女子一开始是走到我身边的,她那是打算拿针扎我的。幸亏我机灵,没有动手动脚的。不然这么长的银针,扎进身体里的滋味,够我喝一壶的。嘿嘿,往常咱见了漂亮妞,就立马上手,今天他怎么就没有冲动呢?哈哈哈哈,多半是咱家里的神佛保佑呀神佛保佑。
矮胖子回到饭店里面,不敢再对饭店老板娘过分逼迫,只是招呼兄弟们吃饭。吃过饭,他们软磨硬泡的缠着老板娘签字,还打听老板娘与两位美女的关系。
老板娘是个实诚人,说那两位就是过来吃饭的客人。
矮胖子根本不信。老板娘越是那样说,矮胖子越不相信。
这年头好人少,进店吃饭的客人,会冒险跟“好汉”对抗?还用豪车拉着孕妇去医院生产?矮胖子心想:不是紧要的亲戚,绝不会让淌着血水的待产孕妇,坐那么好的车。老吴家有这门好亲戚,我得客气一点,别惹祸上身。
刚子领着路,夏晓珊开车在山环里的省道上奔行。
晓珊问刚子:“那些是什么人?真凶恶!”
“他们是矿上养着的恶狗,专门欺负额们老百姓的。那个领头的胖子姓关,叫关雄,是关家岭的,排行老二,自称关二爷。拦车那个大高个,是高家坝的,姓高,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刚子对花熇嫣很感兴趣,回头问:“花姐,你跟姓高的说了什么,他就乖乖地让开了。那小子最坏最霸道了。”
花熇嫣正在一手抚摸着小熙的肚子,另一只手摸着小熙的虎口,轻声安慰着她。
刚子问姓高的事情,花熇嫣就笑了:“我对他说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花姐,你说啥,我没听清楚。”
“我跟他说我把你来哄哄…”
说完,花熇嫣又笑了。刚子跟着傻笑起来。
夏晓珊插嘴说:“熇嫣,我虽然没看清楚,但我猜啊,你一定拿针扎他了。”
“夏娘娘高见,不过,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夏娘娘,姐姐你姓夏,叫娘娘?”
“嗯,我姓夏,你不可以叫我娘娘,那只能她叫。”
“夏姐,花姐拿针扎住了姓高的。真厉害,花姐,你是东方不败吗?”
花熇嫣被刚子的无敌脑回路逗得咯咯笑起来:“刚子,拿着绣花针的不光有东方不败,还有孙行者呢!”
夏晓珊啐了一口:“你才东方不败呢,熇嫣她是针灸大神,拜过名师,下过苦功的。你看,她一针就把那个大个子定住了,厉害不?”
“哎,厉害厉害!花姐,小熙疼得那么厉害,要不你给她扎两针,止止疼?”
“你别听夏娘娘胡说,我不会。再说,小熙的阵痛是生产之疼,是每位准妈妈的必有之疼。这疼不能随便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