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凡刚回到自已的房内,就将轩轩和船上少年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从堂前的桌上隔空取了一个果子,捧在手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临窗而坐,千凡抬手一指,嘟囔一句“风起”。
千凡趁机又试探起自已的第二阶巫力。
果然也不用咒语,也不用借用什么符文符咒,只要心中想到,窗外就起了大风。
千凡虽然得意,可是在审判厅中的轩轩真的就是遭罪了。
千凡当真是欠收拾 ,竟然把风吹进了审判厅……
虽然说是临近傍晚,但天仍旧非常的热。
审讯台子下的火正是旺的时候。
突然又来了一阵风,叫那火更足了!
热气从地下源源不断地升腾起来,烘得轩轩又是头疼又是恶心。
红荔主任注意到了轩轩额头上的那一记火印与旁个引渡者的不同,轩轩的格外鲜艳。
火印当初可是红荔主任亲自封上去的,如今生出异样来,倒叫她愈发想不通了。
此情此景,也不得不让红荔主任去怀疑轩轩当真是偷了绛雪神药的。
异则妖,几日不见,眼前的轩轩早已不是昔日那个畏手畏脚,只知道担心害怕的无用小子了。
想到这儿,红荔主任心里就窝了一团火。
若真是他偷了绛雪神药,谁求都是无用的!做出样丢脸的事情,来死个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正想着呢,和铃一众进了审判厅。
红荔主任只看和铃她们一眼,这一群里便再没有敢抬头的。
除了和铃,祝余、杜松、苏麻,并着另外两个引渡者直接去到了审讯台上跪着。
和铃站到红荔主任的右手边,不多说一句话。
审讯台上的那几位自然是被审判厅中的氛围所震住,皆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刚上去待了没一盏茶的功夫,祝余他们就已经是头晕目眩。
就连苏麻这样的巫觋,头上也开始滚下豆大的汗珠来。
如此比较下去,轩轩倒更显得气定神闲一些。
审讯台下的火这样厉害,为的也就是叫被审的那些家伙们早点儿吐出真话来。
所以一般的小精灵小妖是熬不住一分半刻的。
轩轩并无多少的巫力,如今能熬成这副样子,看来确实值得好好地审上一审。
红荔主任的话刚要问出口的时候,后土校长与耀灵老师正进审判厅中来。
和铃见了急忙恭恭敬敬地行礼。
因着红荔主任已经坐在了审讯的主位上,在审判厅中她地位最高,所以也只是看了后土校长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礼敬了。
和铃赶紧换到红荔主任的左边去,后土校长由耀灵老师陪侍着立在红荔主任的右手边。
“我丑话可就说前头了,今儿个后土校长也在这儿,你们些没皮脸的家伙们谁要敢扯一句谎话,连带着你们的亲眷旁支一个也都别想再活下去了!”红荔主任盯着台下的家伙们警告道。
祝余听了这些话,头压得更低了。
杜松更是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更别提那两个杂牌的引渡者了。
“什么时候发现绛雪神药不见的?”红荔主任瞥一眼苏麻问道。
苏麻行了礼才有回话道,“我是土地局里刚上任两天的司药巫觋,未时三刻盘查库里的绛雪神药时发现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去的土地局。”红荔主任又问轩轩道。
“午时到的土地局。”轩轩也是先行礼再回道。
“时间倒也对得上。”
“我确实有到过土地局处,但也只是走错路,接着就离开了。并未进过土地局的后院,更没有去过他们存药的地方呀。”轩轩再辩解道。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何苦在说些无用的废话。”红荔主任厉声斥责道,再瞥一眼同在审讯台上的祝余,问道,“你们几个怎么就敲定了是轩轩偷的药,若不是亲眼看到的,我挖了你们的狗眼!”
“我的确该死,我的确是没有看到轩轩偷药,只是,只是,若不是偷吃了那绛雪神药,轩轩,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些的巫力。”祝余哆哆嗦嗦地回道。
“平常修行都是有的,你又如何断定他是偷吃了绛雪神药的缘故……嗯?说!”
“我们,我们都有见证,轩轩确实是把我们十多个引渡者一并收拾了一通……我与他都是引“兴”的引渡者,巫力修为应该差不多才是,可我竟连他一招都吃不起!”
“哼,到头来只是瞎子剥蒜,瞎扯皮呢!真的是该杀!就为着你胡乱的猜测,搅得我们学校不得安生,你有几条狗命能赔得起我们这些给你费神!”红荔主任又瞪和铃一眼骂道,“听着他这么胡诌,你们土地局就把无凭无据的破事儿挑到我这边来,给阎罗王过生日鬼闹呢!既如此,一个个的谁都别想逃了发落去!别的我暂且不问,只和铃,你这年的供奉、口粮,都休想拿到了。”
和铃在一旁听了,赶紧行礼谢罪,叹了口气再赔不是道,“扰了主任的清静,扰了后土校长的清净,实在是我们罪该万死。”
“事都来了,你不过是熊瞎子拜年,我们可吃不起你礼。原是你们土地局自已的事情,怪当你们无用也就罢了,如今连个脑子都不长,可知你们土地局里面做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情,才选了你个无德无能的蠢才巫觋。”
和铃被怼得哑口无言,不敢再多说一句。
红荔主任再问轩轩道,“从哪儿长了这样的本事?想当初在那瓦林巫觋学院里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有这些能耐。”
“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轩轩又磕头道。
“哼,不知道?放你娘的屁!”话一说,吓得那轩轩一哆嗦,赶紧俯下身子。
审讯台上的那几个家伙也跟着抖抖肩膀,身子伏得更低了。
“你们也甭个觉得自已谋了份正经的差事就长脸了,你们不招,我也自有法子。丑话我早已说过了,今儿个敢有一个跟我扯谎的,你们那些家眷亲属们,一个都甭想活!”红荔主任又厉声呵斥了一遍。
再说千凡正站在窗前啃着果子呢,有意无意地看着廊下的还未点燃的酥油灯。
忽然看见东南方的审判厅中传出阵阵清光来。
千凡当然认得那光,那可不就是红荔主任的法器——蛇首拂尘的嘛。
“是要窥探天机?”千凡疑惑。
在那瓦林之中,能够窥探天机的不外就是后土校长所行的天演之术,和如今红荔主任借用蛇首拂尘所行的天机之术罢了。
天演之术是五行八卦,命理推算,不再另说。而天机之术多是用来探一探那虚实真假,前缘往事的。
而且行此巫力,会耗费掉许多修为。
以往千凡只知道红荔主任会这门巫术,但从未见她用过。
“如今她作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千凡在心中盘算着。
咬一口果子,嚼了两下,千凡突然就愣在那里不动了。
“审判厅……天机……难不成,轩轩不是在办公室里面,而是在审判厅中受审!怪不得!怪不得苏木见了自已那般地遮遮掩掩,神神秘秘!”
一想到这儿,千凡的脑袋嗡嗡的,头皮生生地发麻,实在是又着急又生气!
着急的是怕轩轩如今真就遇上什么大事了,生气的是自已竟这样的疏忽大意。
心口发紧,眼下千凡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果子一扔,千凡直接就跳窗跃了出去,眨眼的功夫闪现进了审判厅中。
“幻影”,这满阶巫觋才会的招数,如今被急匆匆的千凡信手拈来,似是驾轻就熟,叫审判厅中的巫觋精灵们颇为震惊。
主仆两个是得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一个比一个的能耐!
好在千凡来的还算是及时,突然闯进去的巫力打断了红荔主任的天机之术,要不然她给轩轩偷喂巫觋血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当初她刚捡到轩轩时,是实在不知道喂啥,才喂了一滴自已的血,但她保证,就只喂了一滴。
给精灵喂巫觋的血,到时候她要受罚不说,轩轩当然是留不得了!
红荔主任暂时收回她的蛇首拂尘来,瞧一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轩轩的千凡,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来了也正好,瞧瞧,瞧瞧你捡回来的东西都做些什么样的破事儿!”
轩轩只抬头看一眼立在影壁墙下的千凡,再低下了头不敢多看一眼。
轩轩心里忽然地委屈了起来,自已一个人在这熬了么久。
被冤枉,被奚落,被讽刺,被偏见,被羞辱。
被本不应该有的这些刁难和责难折磨了么久。
千凡这混蛋主人现在才赶过来救自已!
轩轩心里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轩轩把头埋进胸膛里面,生怕叫台上红荔主任的看了心事去。
一滴眼泪终于憋不住了,滴在了那滚烫的审讯台上。
瞬间伴随着呲啦一声,眼泪化成了一阵微不足道的烟。
众巫觋的眼睛都盯着审讯台呢,红荔主任怎会没看到这一幕!
红荔主任看着轩轩这颗软面团心里就烦的慌!更何况轩轩如今竟也敢在自已的面前掉泪!
红荔主任又看一眼千凡心疼的目光,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
两个搅乱了那瓦林规矩的混蛋,天天只顾着在意它在意我的,没有一点儿牺牲意识和大局意识!
担当更是别提!
眼下奢比尸闹得正凶,风平浪静中害人的暗涛汹涌着,一股又一股的朝着那瓦林巫觋学院,朝着那瓦林涌进来。
千凡和轩轩俩不知死活的家伙,真叫红荔主任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此刻,不只是红荔主任想要了台下轩轩的命去,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神情坦然自若的后土校长心中也夹着一团怒火。
后土校长行天演之术,可不用跟红荔主任行天机之术那样大费周章。
就立在那儿掐指算了算,便算出了,眼前,正跪着的这只小精灵,因为千凡的任性,叫他身上已经淌着了巫觋族的血!
轩轩早不是一只精灵了,而是半精灵半巫觋的存在。
半精灵半巫觋真是个威胁呀!
万万没有料到,如今竟诞生了这样的一个祸害!必须得除掉这家伙,否则等哪日轩轩的修为提升了起来,别说是有奢比尸的威胁了,就算没有,举那瓦林之力,怕是也敌不过轩轩。
所以后土校长得在审判厅里守下去,得看着红荔主任将轩轩处死。
审讯台下的火烧得更旺了一些,热气从膝盖到肺腑再到头顶,几乎是将这些家伙们热透了气。
动心忍性,本就是增长巫力的。
轩轩经受着烈焰的考验,身体里本来各行一道的巫觋血精灵力,眼下竟慢慢地相融合了起来。
轩轩自已浑然不知,且就连后土校长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神不知鬼不觉的,轩轩在煎熬中巫力大增。
“轩轩是我救来的,她犯了什么样的错有我担着,我是他的主人,先把我审了。”千凡也不顾旁边的后土校长,站在审讯台与影壁墙中间,很是任性地往自已的身上招揽起罪责来。
“鞭子还是抽少了,才叫你一点儿都没长记性。你敢再搅局,我也懒得跟他们在费工夫,早早定了罪,一并发落了才好呢。”红荔主任驳斥道。
“定罪得有根据!”千凡不服。
“乱了我的兴致就是死罪。”红荔主任瞪一眼千凡,言语不屑。
接过后土校长的眼色去,耀灵老师赶紧上前拉着千凡的胳膊,拽着她一块儿立到旁边去了。
“多争辩一些,他们在下面多遭一些罪,你我在这儿细细听了,待理清了,岂不对大家都好。”耀灵老师冷着脸说道。
千凡先是瞅一眼后土校长,再看一眼台下的轩轩,满眼都是心疼之色。
因为红荔主任刚刚白白耗费了巫力,再去使一遍天机之术有点不值当,所以又问了轩轩一遍,“守着你的主人,你再说一遍,你的巫力从何而来?”
“我真的不知。”
“放你娘的屁!盗取了土地局的绛雪神药来,提升了这么高的巫力,你当然不知。”
“我没有。”
“不能自证清白,又被指认有罪,可真就是黄鼠狼站到鸡棚上,不偷也是偷了,罚了下去倒也不冤枉。’没有’两个字太轻,救不了你。”
“我没有。”轩轩再挣扎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