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从前见到热闹都是绕着走,今天多喝了两杯的缘故,便站在那里继续看戏。
“几位爷,今日不巧,楼上楼下都满客,要不我找几张椅子,你们先在外面等等?”
小伙计看见几位黑衣人闯入,强笑着迎上前去,点头哈腰。
嗯?!
领头的身形健硕,面目冷酷,这时便从鼻子里哼出不满,看了一圈,冲那几位彪形大汉所在扬了扬下巴:“我们就坐那桌,你让他们把位子让出来!”
声音低沉,却隐含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
“爷您先等着,小的去去就来。”
小伙计满面带笑,转身的时候面露苦色,向一位同伴所在狂使眼色。
那同伴还以苦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孙平看得明白——老板刘斌不知跑去了哪里,今天根本没在酒楼。
这时,那边划拳的几位大汉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其中一人早喝得面红耳赤,晃晃悠悠站起身形,直眉楞眼地看向黑衣人头领。
那头领扬起眉头,吐气开声:“你瞅啥?”
瞅你咋地?!那大汉回嘴,几位同伴也站起身形,有两位顺手拎起了酒坛子。
店里的伙计们慌忙跑上前去,各自赔着笑脸,拦住两拨人马。
有些胆小的看客们这时便在桌上留了灵石,静悄悄离开大厅;
有些好事者看得两眼放光,同时手中摸了家伙,做好防身的准备;
还有的竟敢在这种时候嘟嘟囔囔,说什么“都不是好货、怎无人管管”,骇得同伴变了脸色,连使眼色劝阻。
“不服就出去单挑!”
黑衣人头领环顾四周,最后冲那位喝得满脸通红的大汉发出挑战。
“挑就挑,谁跑谁孙子!”那人高声回应。
两拨人风风火火离开天香居,很快就听街上开始骂架,接着就是兵刃法器破空声响,“小心、不要脸”等大呼小叫不绝于耳。
孙平抠着耳朵从楼梯上走下,拉过一名伙计询问:“这两帮人怎这般横?”
那伙计撇嘴,小声回答:“黑衣那位是飞鱼帮的四堂主古铁成,另一位是青禾盟的三当家余庆,都是干这个的。”说着捏起三根指头摩擦两下,做了个收钱的动作。
收保护费的......孙平秒懂。
丹山坊建立数百年,规模和城镇一般,农工商一体,有人收保护费不算新鲜,但他们居然敢这般明目张胆闹事,要说两边没靠山,谁也不信。
此时谢过伙计,很快出了酒楼。
外面长街上围满了观众,两拨人马各自拉起防线,留出中间场地。
场地上的两人都拿着兵刃,打得不可开交。
孙平看不到里面情形,也不愿意掺和是非,便躲开围观群众,贴着墙皮走了一大段才取出飞行符,飞离此处。
不到三刻回到百草园,推开院门,见家中点了烛火,木莲正坐在屋里低头读书,安静的剪影映在窗纸上,让人看了顿觉温馨。
孙平摇了摇头,在门外便说:“我回来了。”推门进去后又笑问:“怎看起书了?”说话间看到屋里满满一桌饭菜,不由愣了一下。
今天让木莲过来帮忙,说了晚上不回来吃饭,没想到她居然等到这个时候。
木莲闻见孙平浑身酒气,放下书卷,顺手取过水杯递了过来,笑着说:“再过段日子我就能回山上了,算是提前庆祝。”
“那可要好好庆贺。”
孙平喝了水,在饭桌旁坐了下来,对着一桌子的饭菜扬了扬下巴:“你快吃吧,都冷了。”说着拿起食箸尝了几道菜,不住口称赞。
“我的手艺自然比不上孙大哥的。”木莲听得开心,也坐在桌旁吃了起来。
孙平刚吃过酒,一点都不饿,所以浅尝辄止。
木莲今天似有心事,举止不像往常那般爽利,夹菜的动作都变得很轻,仿佛吃的是山珍海味,咀嚼吞咽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很大动静。
孙平见她这般,心下忍不住胡思乱想:她不是喜欢我吧......
自已一向只拿木莲当妹妹看,从没有过什么歪心思,对她的情意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便只能盯着眼前一碟青菜发呆。
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说话,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咳!孙平觉得异常压抑,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气氛,挑眉询问:“妹子,你以后去了山上有什么打算?”
木莲明显愣了下才说:
“以后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外门弟子。大哥无需担心我,我在那边有几位姐妹,反倒是大哥自已,我走了这里就剩你一个人了。”
孙平点头,取出一株八十年药龄的人参放在桌上,“这玩意你收着。”
木莲瞥了一眼,脸色略有失望,她取出手帕擦了嘴,悠悠地说:“这东西少说也值大几十的灵石,我可要不起。”
“咱俩这关系我怎会收你钱,就当你去山上的贺礼。”孙平说了句玩笑。
嗯。木莲轻轻回应,拿过杯子低头喝水,看不清脸色。
孙平不知道她为什么得了礼物还不开心,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将人参推了过去。
木莲起身挽了万福,收起人参痛快离开。
孙平送到院外,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天天伺弄一园子破草,把我绊在这里,这般也只比坐监好些......不然我也想法子去山上算了......
他很快回到屋内,将桌子收拾一通,重新取出枚空白阵盘,刻制辟邪阵法,所谓熟能生巧。
却说半个月后。
这天晚上,孙平在屋内啃着人参,读着书简,看到精彩处不知不觉将人参啃掉一大截,满口苦涩,险些吐掉。
后院的几株人参苗天天用造化玉露灌溉,都是八十年药龄,三根指头粗细。
孙平担心被人看破端倪,便不肯继续,直接拔出来当萝卜生吞,用来补充气血。
这东西生吃效果并不算好,味道也不美,孙平一边吐槽,一边勉强将苦涩的渣子胡乱吞下,噎得直打嗝。
沙沙、沙沙......
院外这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
呃!孙平波澜不惊,依旧读着手中书简,神识却放在来人身上,准备看戏。
来人这次有了经验,提前穿了双厚底牛皮靴,戴着手套,头上也有面罩,一身劲装,把自已防护得严严实实。
他缩头探脑看了一圈,很快走到墙根下,双脚点地,身子腾空而起,攀上墙头向木屋张望。
等看到屋内的人影毫无防备的样子,来人咧起厚厚的嘴唇,无声一笑,右手用力在墙上一撑,粗壮的身躯在空中划了道优美弧线,正好落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