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枪崩碎一个丧尸的脑袋,黑鲨抹了一把满是尸血的眼睛,视线为之一清,脚边已经躺下了几十具脑袋碎裂的丧尸,微风拂过,带着恶臭的血腥味冲的黑鲨有些作呕。
突然间一声嘶吼,一对冰冷干枯的手臂自身后抓住了黑鲨的脖颈。那一瞬间,黑鲨只觉得全身的汗毛腾的一下全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用手狠狠往身后推了一把。而这一推却是救了自已的命,黑鲨感觉自已似乎是抓到了一个冰凉凉,滑腻腻的东西,身体本能的一激灵,不用想,这触感八成是丧尸的舌头。这东西就是奔着自已的脖子来的,要是自已没推这一下,那岂不是要交代到这?
想到这,黑鲨心中怒意更盛,扯着丧尸的舌头便将其抡至身前。摔了个马趴的丧尸用力撑起身体,头颅扭向黑鲨,眼神空洞冰冷。它嘴巴张的奇大,舌头竟被黑鲨扯出一尺来长,正流着滴滴涎水垂在胸前。只见丧尸两腿紧绷正蓄势待发,可随即却是脑袋砰的一声爆裂开来,腥臭的脑浆散开一地,一只硕大的牛皮鞋正踏在其上。
黑鲨甩了甩沾满脑浆的鞋,干掉这最后一只丧尸后,世界终于清净了。
“瞿天文!你他妈的要是没死就给老子出来!”
“瞿天文!”
山谷之中回荡着黑鲨粗粝的嗓门,但除了回声之外,他却没有得到回应,漆黑的夜色并没有给眼睛留下多少可用的光亮,黑暗之中适应了许久,仍然只能看清近处的轮廓。
黑鲨迈开步子,腿部一阵剧痛袭来让他险些站不稳。这才想起刚刚自已的腿不知被谁打了一枪,激烈战斗中,肾上腺素掩盖了疼痛。平静下来后,这股子钻心的疼劲直让他太阳穴发颤。黑鲨摸出打火机,火星迸发,一束孱弱火苗飘然升起。
微弱的光亮照不清眼前二三米,甚至还让远处的世界显得更加黑沉。黑鲨俯下身来摸索着,终于在满是粘稠的血迹和被碾碎内脏的地面上寻到了一只火把。甩了甩木柄上的碎肉,温热的火光缓缓升起,视野亦随之扩大。
破败的林间公路上,东倒西歪的报废汽车。破碎的尸体铺满了整个大地,密密麻麻分不清哪个是死去已久,哪个是刚刚归西。血肉零碎成泥,这些肉泥在昏黄的火把映照下,随着光影的跃动竟有种蠕动的错觉。铺满大地的肉泥中夹杂着无数残肢断臂,仿佛在不停挣扎着,抓取着。
黑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视线开始扭曲,大脑似乎变得难以思考,耳边渐渐响起千万人的呓语,似乎是在狂热的吟诵着什么,而在这其中,有一个难以名状的声音正不断在黑鲨耳边重复着一个词:
“kalatusuo……kalatusuo……kalatusuo……”
黑鲨的眼神变得愈发空洞,瞳孔慢慢上翻,随着黑瞳完全消失的刹那,一抹血色自眼睑之下突然间爬上来,瞬间便占据了整个眼睛。刹那间黑鲨的双眼变得一片血红,满是凶戾之色。只见他喉咙一阵蠕动,一声震天巨吼响彻山谷。
林中奔跑的老邹父女停下了脚步,树叶沙沙,刚刚那一声巨吼让他们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老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珊珊上前扶住老邹,回头朝着来时的方向望去。
“他会不会有事?”珊珊眼中闪动着担忧之色,正欲起身往回走去,却被老邹一把扯住。
“爸!我要回去看看,他救了我们,我们不能丢下他自已一个人不管。”
珊珊回头望着老邹,满眼焦急。可老邹的手掌仍旧纹丝不动。
“爸!”
“你回去有什么用?你回去只能是累赘,他是死是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世道不就是相互利用吗?他利用咱们干掉黑鲨,咱们利用他报了你母亲的仇,顺便逃出生天,咱们不欠他的,你回去做甚?”老邹大声怒斥道,自从在黑鲨帮寄人篱下后,已经很久没这么硬气的说话了。
“我劝你们尽快达成一致。提醒一下,药效只有5个小时,从你们喝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4个半小时。等药效一过,这林中的丧尸便会蜂拥而至把我们撕碎,我们的时间并不富裕。”
说话的却是一个男人,身着白衬衫,戴着一副框架眼镜,以毫无情绪波动的口吻缓缓说道,正是瞿天文。
“你是什么意思?刚刚究竟是是什么东西?你是说,丧尸之所以不攻击我们是因为…因为那个杀手给我们喝下的药?”
老邹扶着珊珊的手臂问道。
“丧尸是通过感知一种特殊信息素来辨别同类与猎物的,人类在完全转化成丧尸之后,肝脏会分泌一种特殊胆汁,这种胆汁便是丧尸信息素的主要来源。而他给你们喝下的,就是——丧尸的胆汁。”
瞿天文抬了抬眼镜,看向黑鲨的方向,仿佛他的视线能够透过密林,直达黑暗深处。
“呕……”
瞿天文话音一落,老邹便觉得胃部一阵痉挛。“特妈的,我就知道那小子没安好心,珊珊啊……”
“从目前来看,我们并没有转变为丧尸的迹象,在黑鲨帮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对丧尸进行研究。可以确定的是,这种丧尸与影视剧中的寻常认知不同,他们的转化并非是因为病毒,我始终未能在丧尸体内提取出任何未知病毒样本。而且,目前确实也没发现活人由于被丧尸抓伤或咬伤而导致变异的案例。丧尸转化的真实成因尚不明确。”
瞿天文总是能毫不费力的预料到别人的所思所想,然后漫不经心,亦或是毫不在乎的回答。一如现在,打断老邹后,便继续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回答着老邹的心中担忧。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需要你来教育?别忘了你已经背叛了黑鲨,黑鲨帮也他妈已经完了!你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黑鲨帮总管了,别再对我摆出这样一副态度!!黑鲨能杀你,我也能!”
不知为何,瞿天文的话似乎刺激到了老邹,他的反应很是激烈。甩开珊珊后,便一把扯住瞿天文的衣领,恶狠狠说道。
“爸!你在干什么?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脱险,而且我们能够顺利逃出来也多亏了瞿总管,你不要这样。”珊珊急忙拉住突然暴怒的老邹,试图阻止失控的场面。
“滚,你他妈也想来教育我?”老邹用力一甩,珊珊摔倒在地。
“呵呵,你也看不起我是么?对,你就是看不起我。你觉得是因为我没本事才让你被那帮垃圾糟蹋是吧?你他妈懂什么?你老子从来没把黑鲨那个废物放在眼里,他就是一条任我摆布的狗!现在你瞧瞧?你瞧瞧他们是不是都死了?这就是他妈得罪我的下场!我略施小计就把这帮废物都给玩死了,你也不过是老子丢出的鱼饵罢了。不对,我不是你老子,我是你男人,咱俩没血缘关系了,别人能搞你,为什么我不能?你妈死了,你就是我的女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中意那小子,但是我告诉你,那小子死定了,那么多丧尸,他死定了,哈哈哈哈哈…”
面对失控的老邹,珊珊竟感到十分陌生,她不知道老邹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她回想起深陷黑鲨帮之时,自已遭受了怎样的折磨,那些伤痕至今还在隐隐作痛。但她从未责怪父亲,她知道父亲无能为力,他隐忍,克制,但他一定从未放弃,他和自已一样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一个复仇的机会。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这个机会真正来临的时候,父亲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个女孩经历地狱也依然保持炙热的女孩,终于感受到了那种彻骨之寒。
老邹看了看无助的珊珊,再次把头转向了瞿天文,“还有你,你不知道我他妈有多讨厌你!”说罢,抄起一块石头便砸向瞿天文。
在老邹眼里,瞿天文一直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他极度讨厌瞿天文,哪怕整个黑鲨帮似乎只有瞿天文从未欺凌过他。但他觉得,瞿天文之所以不像其他人那样欺凌自已并非是出于仁慈,而是出于鄙夷。哪怕隔着一层镜片,自已仍然能感受到瞿天文那深深的鄙夷。这种鄙夷与黑鲨帮其他人不同,它无关权力或地位,而是一种纯粹的,来自于存在本身的鄙夷。那是一种高等生命俯视低等生命的态度,就如同人类看待狗一样,漠不关心,甚至完全无视。
他本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在一个月前,自已还是个小有成就的中产阶级,但仅仅一个月,便被那些他原本瞧不上的底层垃圾踩在脚下并失去了一切。通常来说,经历这种剧烈转折的人很容易走向极端,要么人格被彻底摧毁,成为一个彻底的奴隶,要么变得歇斯底里,扭曲成一个没有理智的偏执狂。很显然,老邹成为了后者。所以他讨厌沈昊,讨厌瞿天文。他讨厌在他自已看来高高在上的善意,更甚于讨厌直接的恶意。
他心中的怒火宛若喷薄的火山,滚烫的岩浆正飞速淹没理智的湖泊。耳边响起无数诡异的呓语。
“kalatusuo……kalatusuo……kalatus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