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这一切之后,珊珊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愣愣的看着瞿天文的脸,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瞿天文将恢复神志的珊珊扶起,回答了沈昊。
三人整理一番思绪后,开始重新观察起周遭的环境。除去那些诡异的岩画,整个大厅显得有些空旷,一排伫立的火盆环绕开来,中间是一座高度近三十米的石台,整体造型有些类似玛雅神庙,近乎垂直的阶梯直通其上,四周散落着零星的骸骨。但奇怪的是,除了大门附近积攒了不少灰尘外,整个大厅竟显得一尘不染。
然而沈昊却对这些不知历经多少年月,却仍然能被点燃的火盆产生了一些兴趣。他灵敏的嗅觉隐隐捕捉到了空气之中一丝淡淡的香气。这香气他还略有些熟悉,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的话,这多半是叶骨草香。这是一种具有强致幻效果的毒草,经常生长在一些白骨森森的地方。虽然生长环境颇为恶劣,但却有一种奇异香气。
在一千多年以前,西域古国萨蒂特王朝的腾贝罗时代,这种毒草一直是一种地位不亚于龙涎香的高级香料,十分受到当时上流社会的追捧。由于这种毒草还具备另一个奇异特点,那就是在不同生物的尸骸中生长出的香气也不尽相同,而其中最高级的,无疑是人类尸体。这就导致当时许多贵族和香料商人为了批量培育这种毒草,故意将囚犯或奴隶当做种植养料。毕竟相比于珍贵的龙涎香,叶骨草的获取方式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而对于早年的阿萨辛公会而言,叶骨草则一度是一种不可替代的“真话剂”制作原料。
制作方式则颇为残忍,那便是每天不间断给活人喂食叶骨草,直到体内的毒素足以致命,毒发致死,这一过程往往会持续一周之久。待到人死之后剃去血肉,将骨架放入焖炉中烘烤至彻底脱水变脆,把骨头捣碎之后混合其他草药,便能制成一种十分有效的“真话剂”。刑讯对象服食之后就会进入一种特殊的迷幻状态,这时刑讯人员只需简单的引导,刑讯对象便会乖乖的知无不言,简直比任何暴力刑讯手段都要管用。千年以来,一直被用来对付那些极端顽固俘虏。直到今天,这种毒草提取物仍然是教团学士制作迷幻药的重要材料之一。
由于这种药的致幻效果取决于其挥发程度,制成香粉或食品香料时,其轻微的致幻作用能极大提升使用者的愉悦感,这也是其在当时能够如此受欢迎的主要原因之一。可一旦把它作为燃料,在高温燃烧的作用下,其致幻效果便会成几何倍提升,能轻易使大量吸入的人丧失神智。
火盆之中加入这东西,其目的可想而知。但不知是时过境迁,还是先前的倭人早已将其中的叶骨草清理掉了,火盆之中散发的香气已经淡化到只有沈昊这种程度的嗅觉才能捕捉到,对人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说要,远古文明在祭祀时燃烧致幻植物并不是什么稀奇做法,反而相当普遍。许多原始部落信仰也正是幻依托这些致效果来制造“神迹”,以便维持统治。但叶骨草却并不合适作为宗教祭祀所用的致幻植物,大量案例证实,未经处理的叶骨草燃烧气体虽然具备致幻效果,但吸入者往往会陷入一种极为特殊的狂暴状态。这种状态下的人会变得极具攻击性,而且暂时失去痛觉......
想到这,沈昊心头一震。但他却并未急于表露出来,而是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瞿天文,这家伙正举着火把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四周的岩画。还没待沈昊言语,瞿天文便头也不回的朝身后勾了勾手,示意沈昊过去。
沈昊踱步走来,向瞿天文问道:“这么认真,看出什么门道了?”
瞿天文转过头看了沈昊一眼说道:“果然,那些东西并不是这个时代才出现的,早在几万年前,人类还是原始社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现了。”
“所以,这些岩画……”
没等沈昊说完,瞿天文便回答道:“没错,这些岩画就是几万年前的先民们留下的。”
瞿天文径直来到第一幅岩画面前,对沈昊说道:“你从这边开始看。”石壁上用暗红色的颜料勾勒出一幅粗糙但还算清晰的画面。十几个用单纯线条画成的小人一字排开,进入到了一个看似是山洞的地方,而山洞之中画着一个类似石碑的东西,为首的小人将手伸出,触碰着石碑。
第二幅画面,同样是一群小人,但这次他们似乎是在自已的营地之中,数个三角形无疑代表着他们的房屋,而在其中最大的一间房屋之中,正卧着一个小人,周身散发着与前一幅画中的石碑同样的光芒。其余的小人则围绕在四周,双手举过头顶,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而从第三幅画开始,一切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在一处高耸的台子上,正站着一个奇怪的小人,说奇怪,是因为冷眼一瞧,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个人。
他的体型明显要比其他小人大上一号,躯干上画着一排眼睛,身后如同孔雀开屏般竖着一圈线条,由于原始而粗糙的画风,很难判断那究竟是什么,也许是额外的肢体?但头颅却十分明显的多出了一个,成了一个双头形象。但从他身上画着的光束来看,极有可能就是前一幅画中那个卧着的人。
“这么说来,这幅岩画画的是变异者产生的过程。而在当时那个原始社会,变异者曾经受到崇拜?”沈昊说出了自已的理解,向瞿天文求证道。而后者也并未反驳,而是轻轻点头默认了沈昊的说法,手举火把聚精会神的研究着余下的内容。
“那这里画的是什么意思?他们在打仗吗?”一旁的珊珊指着下一幅画说道。
如果说前三幅还在正常人的理解范畴之内,那从第四幅开始,便逐渐超脱常人理解了。
第四幅画,同样是一个高台,一个小人立在其上,双手举过头顶。但这个人明显是一个正常人类,并非前几幅画中的那个貌似出现变异的发光小人。而高台下方则像是描绘了一场战争。不计其数的小人斗在一团,其中一些看上去是正常的人类,而另一些,却干脆就是许多不规则的符号,仿佛是一场人与符号的斗争。但细看之下,却发现了许多更为诡异的细节,下方正在战斗的人形小人当中,有些明显已经具有了一些非人类特征,如有的头上画着长角,有的长出了尾巴,还有的同时有着多条胳膊,分别拿着不同的武器。而在高台之上,那个伫立之人的头顶,则悬着一个巨大的眼睛。
沈昊表情凝重的看着那只眼睛,心中已是思绪万千。倒立的三角形之中,一只诡异的眼睛高悬其上,如漩涡般的瞳仁似乎在拉扯着灵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这正是瞿天文那张照片里,石碑上刻着的“全知之眼”!
“我明白你说的祂们,是指什么了。并不是指变异者,对么?”沈昊沉声问道。瞿天文终于回过头来,看了看沈昊说道:“这就看出来了?看来你还不算特别蠢。”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我说过,事成之后,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我们已经离目标很近了,现在请集中精神,贪狼阁下。”说着,三人来到了第五幅,也是最后一幅画面前。
同样的高台,同样的小人。不同的是,在上一幅画中消失的发光小人,在这第五幅画中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次,它躺在了高台之上,而高台之下则跪伏着其他的许许多多的小人,像是在祈求什么。是在祈求躺着的发光小人吗?或许不是。因为这幅图中的高台上空,竟漂浮着一团团眼睛组成的诡异生物,这些生物大致呈圆形,周身布满了像是触须般的线条。细看之下便会发现,这些诡异生物像极了大门上画着的眼睛之中的诡异眼球,就好似那些眼球从那眼皮子里飞出来了。
沈昊看着这些岩画,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评价。而是看向了画中的另一处细节,那就是画中的高台下似乎还有着一些额外的装饰物,而那形状......想到这,沈昊将眼睛看向了一旁的火盆,又看了看大厅之中耸立的高台,渐渐的,岩画那粗糙的线条与眼前的景象在脑海之中快速重合。而一旁的珊珊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正眼神呆愣的看着高台顶端。瞿天文察觉到了二人的眼神,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即说道:“来吧,一起来见见我们先祖。”话音未落,便率先向着石台之上走去。
沈昊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珊珊则是有些蹒跚的跟在了二人身后。石台虽然不高,但阶梯实在是过于陡峭,足下受伤的珊珊已经需要四肢并用才能勉强上去。沈昊察觉到了身后女孩的窘迫,回头望了一眼,随即递出了手。
珊珊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沈昊,还是把手递了过去。在拉住沈昊的一刹那,珊珊只觉得身体一轻,双脚却已经离开了地面。沈昊十步化为两步,近乎飞跃似的来到了石台顶端。而珊珊却觉得落地的力道异常轻盈,甚至手臂都未曾感觉到明显的拉扯感,可见3+的超凡敏捷对于力的掌控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
“谢谢杀....沈大哥”,女孩怯生生对沈昊道了声谢,后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因为刻沈昊与瞿天文的目光都已经被石台之上的景象所吸引,珊珊随着二人的目光看去,也在一瞬间被惊的瞳孔放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石台顶端的面积约么十米见方,四角各自伫立着一只火盆,抬头望去,与石壁穹顶的距离竟有些模糊不清。而在三人的正上方,正悬着一个形态怪异的倒立石笋。这石笋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的螺旋状,末端直通穹顶中央,照理说这石笋如此显眼,然而三人却直到抵达顶端方才注意到它。
石台顶端的正中央,端正的放着一个石床,任凭沈昊眼力如何出色,却没能看出一丝接缝,仿佛是与石台浑然一体的,而在石床之上,则安静的躺着一幅更为诡异的骨架!
这骨架若直立起来,身高恐怕会接近三米,但仅凭身高却远远不能称之为诡异,真正诡异的是这幅骨架的造型。
它有着一个和人类相近的头骨,却在额头的位置多出了一个眼窝。两只手臂格外细长,各自分别长着六根手指。而最怪异的还要数躯干部分,它的胸骨格外厚重,与人类那分离式的条状肋骨不同,它的整个胸骨都是一体的,呈现出一整块厚实的骨板的样式。在胸骨后面的位置则伸出了许多似手非手,似爪又非爪的诡异肢体,组成了一幅孔雀开屏般的景象。看到这里,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第三幅岩画之中那个变异的发光小人,从目前的推断来看,这幅骨架极有可能便是那岩画之中的主角。
“你们看它的背后,难道他真的是画中的那个人?”珊珊率先开口问出了心中疑惑。
而沈昊则摇了摇头,说道:“未必,画中人分明有两个头颅,而他只有一个。”珊珊瞪大了眼睛说道:“是嗳,那他会是谁呢?”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瞿天文。
瞿天文见状,抬了抬眼镜,开口道:“珊珊猜的没错,它就是画中的那个人。至于它为什么只有一个头颅,那是因为,他败了。”
“败了?败给了谁?”沈昊只觉得和瞿天文接触的越久,心中的疑问反而变得越多,他越来越急迫的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瞿天文转头看向了第五幅岩画,缓缓吸了一口气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