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沈昊收拾好行装,将战术胸挂调整舒服,装备好军刀和战术斧。
经过一个月的等待,外面已然寂静无声。大多数丧尸和变异体已经离去,沈昊认为,离开的时机或许已经到了。
将几粒药丸放在口中吞下,这是沈昊自行配制的夜视药,长期服用能够一定程度上提升夜间视力。成分是鱼肝油,维生素AE以及卵磷脂络合碘片。原理和抗倭战争期间,倭国军队使用的“米号剂”夜视药类似。根据沈昊的观察,大部分丧尸和变异体尚不具备突出的夜视能力,这便是沈昊选择夜间离开的原因,黑夜将成为他的保护色。
夜幕降临,一轮皎白的明月悬在夜空,使得群星略显黯淡。水电在一周前就已经停了,沈昊没有选择点燃蜡烛,他需要在出门前,让眼睛尽可能适应黑暗。
来到水槽的镜子前,黑暗中,沈昊看了看镜中的自已。拿起剃须刀,一点点将胡须剃了干净。拾起羊角锤,踱步到门前,缓缓凑近猫眼。门外月色清冷,将暗褐色的血迹照的发黑。几只苍蝇围绕栏杆上挂着的腐烂碎肉纷飞撕扯。沈昊又悄悄将窗帘拉开一角,防盗栅栏上粘着一块头皮,上面还挂着一缕长发在迎风飞舞。除了不知谁家大门被风吹的吱呀摇晃,这里已经安静的如同九幽深渊。
沈昊拿起羊角锤,将一侧的起钉器卡在木板的钉子上。出于谨慎,沈昊的动作依旧轻缓,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咔嚓”…即便沈昊已经万分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木板在他准备拔除第二颗钉子时,裂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月前,大门被变异女网红疯狂撞击时,木板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个时候只是崩断了最后一根弦罢了。沈昊停下动作,尽量让呼吸声安静平稳,静滞片刻后,沈昊再次缓缓拉开窗帘一角。
可沈昊仅仅瞄了一眼,便汗毛直竖,瞳孔收缩,猛地后撤了好几步。
只见十多只血红的眼睛正伏在那里神色怨毒的盯着沈昊。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十多只眼睛,竟然全部都在一张脸上!
“咣”,房门再次发出一声巨响,这东西正在试图破门。
“乐…乐…”砂纸摩擦一般的声音犹如催命魔音,沈昊的额头蒙上了一层细汗。这女人竟然还没走!
“咣!咣!咣!”
大门和木板在女人的撞击下摇摇欲坠。回头看了看后窗,时间不等人,抄起背包挂在背上,将窗帘绕在大腿内侧和肩头,另一头甩出窗外。沈昊深吸一口气,飞身跃出窗户。
索降在没有机械绳扣的情况下,只能采用这种坐降法。这种方法虽说危险且费力,但此刻的沈昊根本没有其他选择。背部朝下,手臂死死?住绳索,快步向下移动。
“咣!咔擦…轰隆”
听声音,大门终于被撞破了,沈昊心中一沉。此时距楼底还有足足十米左右,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仰头看了看自家阳台,一个扭曲异常的怪物正缓缓从窗户探出身来。稀疏的长发被干涸的鲜血粘成一绺,密密麻麻的眼球挂在脸上,寻觅一阵后,纷纷聚焦向下方的沈昊。如蜘蛛一般干枯的四肢却出奇的长,正如蜘蛛出洞般把爪子抠在外墙上,将干枯的身体缓缓撑出窗户。
它真的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伏在垂直的墙面上,无数双血红的复眼正饥渴而怨毒的盯着下方的沈昊。而在它身下胸口处,却缓缓钻出一个蛇一样的物体,只不过蛇头的部位,是一个巨大的口器,吸盘状的腔体内侧,环绕着一圈一圈的尖牙利齿,正不断向外流着腥臭的粘液。
沈昊也同样注视着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侧过头,用余光瞟了一眼正下方。突然两腿用力一蹬,手中微微松劲儿,整个人向后荡起,直接滑向下一层的窗户。蜘蛛怪见状,也四肢并用,飞快的朝着沈昊冲了下来。而半空中的沈昊却抬起双脚,身形随着惯性回冲,一脚踏在了下层窗户。
“啪啦…”
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响,沈昊整个人撞进了下层的房屋内。迅速解开绳索,一闪身便融进黑暗。而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蜘蛛怪也紧追而至。
“你…在…哪”
难听的嘶嚎在屋内响起。
“你…在…哪!”
蜘蛛怪匍匐着,试图寻找沈昊留下的每一丝踪迹。
而此刻的沈昊,背靠着这家卧室的墙壁,用房门形成的视觉死角,正跻身在书架的缝隙中。
蜘蛛怪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发出几声愤怒的吼叫,胸前的蛇状口器胡乱挥舞,打翻了许多家具陈设。可就在这时,它却嗅了嗅鼻子,似乎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奈何严重退化的大脑让它一时之间难以回忆起味道来源,就在这东西陷入困惑时,一道黑影咻的一声闪身而出,朝着大门飞奔而去,正是沈昊。
“吼!”
蜘蛛怪见状,愤怒的嘶吼一声,正想要追去。却见沈昊手中亮光一闪,而这道亮光竟被沈昊反手丢向了自已。随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熊熊火焰在瞬间燃起,高温热浪带来的巨大灼痛感,终于让它想起了这味道的来源——煤气。
烈焰从门窗喷薄而出,犹如一条愤怒的火龙。沈昊站在露天走廊,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正要转身离去时,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瞬间袭来,汗毛根根竖起。
“砰”
木门被撞了个稀碎,一个被火焰包裹的身影冲了出来。
“你…还我…乐…乐!”
火焰烧得噼啪作响,但蜘蛛怪却依旧身手敏捷,四肢一撑跃向沈昊。沈昊匆忙向一侧翻滚闪躲,只觉得一股热浪带着焦臭味儿与自已擦肩而过。
血肉之躯终究不是烈焰的对手,蜘蛛怪在一跃扑空后,肌肉在焚烧之下似乎发生了痉挛,非但无法再次跳跃,就连走路都变得一瘸一拐,但依旧不依不饶的朝沈昊爬了过来。
沈昊喘着粗气,与蜘蛛怪面对面,不动声色将腰间的战术斧握在手中。蜘蛛怪慢慢靠近,胸前的口器却如同毒蛇般朝着沈昊的面门直射而出。沈昊眼神一凝,身形下探,飞快的斜撤半步躲开攻击。手上寸劲勃发,一斧劈在了口器中央,险些将碗口粗的口器拦腰斩断。腥臭的血液喷洒遍地,蜘蛛怪吃疼想要回撤,但沈昊哪肯给它机会,又是迅疾的两斧,毒蛇般的口器应声而断。
蜘蛛怪显然是疼得够呛,但口器被斩断已经无法发出叫声,只得在半空中胡乱甩动,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啊!!”
沈昊心下正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却听到蜘蛛怪发出了一声熟悉的尖叫。
要说熟悉,是因为自已一个月前,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被这个声音折磨,没错,就是这网红变成怪物前的声音。口器被斩断后,它竟然重新用头部的声带发出了声音。
“你…我…吃了你!还我…乐乐!”
“我有点后悔砍你的新嘴了,你现在的声音更他妈恶心。”沈昊开口嘲讽道。“还有,你实在是丑的有点不科学,我口味儿没那么重,咱们没有缘分,就此别过,别缠着我了可好?”
蜘蛛怪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身上的余火已经熄灭,但被熏的焦黑的复眼却又一次死死盯住了沈昊,这一次,它眼中的仇恨让沈昊也暗暗发怵,那是愤怒中夹杂着嗜血与疯狂。
“我——是——小——仙——女!”
蜘蛛怪的嗓音又拔高了几个度,随后不顾一切的朝沈昊冲来。
“我草!”
空间狭窄,沈昊躲避不及,被迎面撞在了栏杆上,战术斧脱手而出。蜘蛛怪的嘴里充满恶臭的涎水,几乎就要流到沈昊的脸上。沈昊心头大警,本能告诉他,无论如何绝不能被这东西咬上一口。
蜘蛛怪的爪子抠在沈昊的肩膀上,这怪物明明精瘦无比,沈昊却觉得自已好像被一对铁钳给箍住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僵持之下,沈昊摸出军刀,一把刺进蜘蛛怪的胸口,另一只手死死抵住这怪物的下巴,可蜘蛛怪的力道却丝毫不见减弱。
沈昊只觉得自已的牙都快要咬碎了,双目狠狠盯着怪物脸上那些近在咫尺的复眼,握着刀的手用力一拧,恶臭的血流顺着刀口涌了出来。怪物吃疼之下一声嚎叫,随后沈昊便自觉那怪物力道一松,鼓起气力一脚蹬了出去,直接把蜘蛛怪踹了个趔趄。
脱困的沈昊大口喘着粗气,这蜘蛛怪的生命力顽强到离谱,只见它浑身被火烧的焦黑一片,胸前一个血洞正随着心脏跳动泊泊的往外涌着鲜血,换任何一个动物,这种伤就算一时半刻死不了,也早就失去行动能力了。然而这蜘蛛怪却依然活动自如,对着沈昊发出几声低吼。
沈昊一边与其对峙,心中则盘算着对策,这怪物的弱点是什么?怪物眼睛还在头上,嘴巴还能说话,这说明它目前还没摆脱基础生物进化的头化现象,那么其神经中枢应该也还没脱离脑袋,只能赌一把了…
沈昊紧了紧握着刀的手,缓缓后撤半步,心中打定主意,眼睛却看向了一旁。蜘蛛怪哪肯放过这样的破绽,胸前一鼓,没了头的口器好像一道鞭子朝沈昊急射而来。
卖个破绽打破僵局,沈昊的策略奏效了。口器虽已被斩断,但他料定蜘蛛怪肯定还没适应,仍会习惯性的用它进行偷袭。沈昊不退反进,口器砰的一声抽在沈昊的胳膊上,即便没了牙,这东西的冲击力依然不可小觑,硬接这一下,沈昊觉得肩膀险些脱臼。咬牙忍痛,沈昊借这时机,一刀扎透了怪物的口器。
“嗷!”
一声怪叫,蜘蛛怪吃疼之下试图收回口器,但沈昊却没给它机会,刀背向内卡着口器,和蜘蛛怪角上了力。剧烈的疼痛让蜘蛛怪不断嚎叫,声声叫骂丝毫减弱不了沈昊的力道。蜘蛛怪虽一身怪力,但过轻的体重让它在与沈昊的拉扯中并不占优势。沈昊拖着蜘蛛怪,一步步后退至一处坚固的栅栏,将军刀卡在了栏柱当中。怪物嘶吼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它被困住了。沈昊拾起战术斧,一步步走向怪物身后,一斧便劈在了蜘蛛怪的脑袋上。
“咔擦”,这一斧下去险些让怪物的脑袋一分为二,蜘蛛怪的吼叫停止了,膝盖软了下去,却还是死撑着没有栽倒。沈昊再次高高举起斧头,一下,两下……每一斧头尽是骨头碎裂,血肉分离。直至蜘蛛怪的脑袋成了一堆腥臭的肉泥,彻底没了生息。
沈昊靠坐在栏杆一侧,大口喘着粗气。但他不能过多休息,刚刚的煤气爆炸和冲天火光极有可能会引来更大的危险。沈昊将斧子重新挂在腰间,便起身下楼。
萧瑟的街头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神秘,往日喧闹不再,万家灯火尽销。没有了霓虹光火和人声鼎沸的现代都市,仿佛时空穿越,来到了中世纪的死城。
这是时隔一个月,沈昊第一次走出家门。夜风有些凉意,吹的沈昊精神一震。当城市死去后,空气果然变得更好了,如果,没有那些时不时飘散而过的淡淡腐臭味的话。
寂静的街头,报废的汽车横七竖八的堵在街道之中,商业街破碎的玻璃墙,随处可见垃圾,以及三三两两的腐烂尸体,无不昭示着这里不久前曾发生过的惨烈。
沈昊漫步在街头,仿佛将过往的世界甩在身后。或许是两年的逃亡生活让沈昊有些透不过气,他发觉自已竟然并不反感这末日图景,置身其中,反而还有些难以言说的畅快感。
“阿萨辛,这次我们来看一看,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我会找到这一切的真相,我不擅长拯救世界,但命运欠下的债,总要有人偿还。既然你们不肯还,我便只能亲自去讨了。”
沈昊自认不是个怀旧的人,他并不想夺回失去的一切,就像他不会在末日之后怀念逝去文明。但他却是个讲究信誉的人,接下的合约必定完成,而遭受的背叛也必定偿还。
默默回忆着过往,而脑海中却又一次响起了那神秘的电子语音。
“成功回收突变基因样本,战利品评估等级C级,狩魔猎人身份认证通过,系统激活中。激活成功,猎人沈昊,祝你狩猎愉快。”
“狩魔猎人…系统…”沈昊默念着,朝着更深的夜色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