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昨晚的事,秦恒就一个劲儿和秦柠道歉。
秦柠听烦了。
她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烦躁的喝了一口桌上的啤酒。
四年前,要不是秦恒惹上了高利贷,那些人也不会冲到家里把局面搞的一团糟,爸爸也不会被气得住院。
那就像寒冬里被划开的第一个口子。
有了这个缝隙,凛冽的风带着冰碴子一股劲的往他们家使劲。
最后吹的他们手足无措,家徒四壁。
高利贷那些人的手本来就黑,个个下死手,秦恒被打的面目全非,而爸爸自那次之后,身体再不想从前那般硬朗。
如果当初没有高利贷的事,没有那些丑闻,他们公司也不会面临合约的巨额赔偿。
爸爸和妈妈的身体也不会相继出问题,而她……
秦柠想及痛处,眼眶发热模糊了视线。
她仰头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将眼里的泪水咽了回去。
“柠柠……”秦恒自责不已。
他忽然起身,又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柠柠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更对不起爸!”
接而他疯狂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一边打一边骂自己,什么难听的话都骂。
秦柠无奈又冷眼,“秦恒,多少年了,你还要我给你收拾多少烂摊子?你这回倒好,直接给我捅个大窟窿。”
秦柠讥笑,笑的心痛肝疼。
秦恒停下巴掌,垂着头。
秦柠厌倦了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
明明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秦恒,你要是个男人,那就活出点男人样来!而不是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每天工作赚钱为了谁?我要给妈妈交住院费,看病,还要管你!我这辈子是不是都得在你身上浪费啊!”
秦恒三天两头喝酒闹事,醒了之后又自责不已,但一到晚上就又开始作妖。
秦柠救他已经救的身心疲累。
只是这回不一样。
他们遇上的是蒋霆琛!
好不容易安生了两年,蒋家又阴魂不散的缠上来。
秦柠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回蒋家的出现就和四年前毁了她生活一样,激烈摧残并且不留余地。
会把她狠狠碾进土里,喘不了气翻不了身。
想到那些不见天日的阴暗日子,秦柠已经率先感受到被生活压迫的窒息感。
从前她去捞秦恒,面对黑道大哥都没胆怵没有哭,可现在,她却红了眼眶,捏着啤酒罐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因为长时间的恐惧和压迫,她对蒋家有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两年好不容易状态改善了一点,但心中的恐惧和肢体的颤抖,始终是她控制不了的。
秦柠气急败坏。
秦恒见了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劝着她。
然后老老实实的和她交代,“柠柠,别怕别怕,没人要算计我们,昨天就是一个意外而已。”
片刻,秦柠大口大口换着气,眼睛又冷又空,她抬手毫不留情的擦去眼泪。
质问他:“你怎么知道‘JQ’是蒋霆琛的场子?谁告诉你的?”
秦恒也是心疼秦柠的。
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只是自己不争气拖累了她,可这么多年的恶习已经摧毁了自己。
他摆脱不了那些放纵的时候,也舍不得独留秦柠一个人照顾妈妈,活在这世上。
所以还是想和她做个伴。
但每次给她带来麻烦,不是他的本意。
秦柠声音忽然拔高,“还不说吗?你当真要害死我才算吗!”
“柠柠你别激动,我说我说,是我一个朋友,但他不是故意告诉我的,他只是在我们聊天的时候随口提起了最近新开了一家新会所‘JQ’,说里面环境和招待都不错,无意说了是姓蒋的开的,本来我们约好了哪天去坐坐,都怪我昨天喝多了才跑去那里胡闹!都怪我!”
秦柠眉头一皱。
秦恒似乎知道秦柠最担心什么,他赶紧说:“你放心柠柠,他不是坏人,他在之前也不知道我们和蒋家的事,所以不存在故意陷害。昨天都是我的错……”
“他叫什么名字?跟你怎么认识的?”
“他叫万鑫,我帮他们公司搬运过很多次货物,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秦柠不允许生活里再多出一条蒋家的眼线。
更何况,这种眼线还是像吸血虫一样,一边查探你的生活,一边吸干你的精气血。
而城市的另一边,蒋霆琛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边上标配红酒,已经喝了大半。
手机支在桌上,屏幕里有个帅气不羁的长发男人。
不,头发也不算长,只不过刚到肩膀。
但这个长度在男性群体里来说,算长了。
而他还骚包的染了个粉色,现在穿了件浅蓝色的外套,慵懒青春又嫩得很。
蒋霆琛没眼看的直视着外面的夜景。
手机的男人继续说话。
“你说这老天爷也是有意思的很哦,当年你们爱的死去活来,最后却没有一个好结果,不对,你们的结束都不能用‘坏结果’来形容,那简直是——”
季行舟皱了皱鼻子,一脸难以言喻的样子。
蒋霆琛侧目睨着他。
想看他狗嘴里又要吐出什么来。
“玷污爱情的一段……狗屎相遇。”
季行舟这么形容。
可不就是玷污吗?
“相遇相识相爱的时候,你情我愿双向奔赴,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结果却是一场虚幻,你蒋大少最爱的女人收了钱跑路了。”
说到这,季行舟还应景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目光眺望远方,帮蒋霆琛祭奠那死去的爱情。
蒋霆琛也不说话,就隔着屏幕这么静静看着他。
季行舟当即搓了搓手臂,又摸了摸后脖子,感觉凉凉的。
“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这眼神怪吓人的。”
蒋霆琛挑眉,“有吗?我感觉我挺和善的,对你是富有关爱的眼神。”
“关爱我干什么?”
“关爱智障儿童。”
季行舟:“……”
蒋霆琛言归正传,“昨晚的事不像她谋划的,像有人故意把她引到了我的场子,然后又闹出后面那一堆。”
季行舟不这么觉得。
“你这么相信她?说不定是她又缺钱了,刚好得知你在夜城开了店,想来碰瓷捞一笔呢?想消费老情人的这个名头。”
“用她哥的命来碰瓷?还是用她下跪来碰?”
季行舟又道:“女人心狠手辣起来可不比男人弱,况且她最后不也没跪成吗?”
想着,季行舟忽然不可思议的问:“你该不会对她还真有旧情吧?所以昨天那么好的机会羞辱报复她,你不要,现在还帮她说话,说不是她算计你们相遇的。”
蒋霆琛脸色一沉,“你吃什么了,嘴臭。”
季行舟激动起来,“你别管我臭不臭,我现在只知道你的心要臭了!一靠近那个姓秦的,你的心就要臭了!”
蒋霆琛略有些烦躁。
但还是平心静气的告诉他,“她要死要活跟我没关系,我在意的是幕后算计这一切的人,他要怎么折腾没关系,但把我算计在内,那咱就好好玩玩。”
一句话就压住了电话那头情绪激动的季行舟。
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人的确是不想活了。
临了,季行舟还是不死心的问一句。
“你真对她没感情了吧?”
蒋霆琛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季行舟顿时得到答案,赶紧挂了电话。
次日,秦柠休息。
一大早,她和秦恒来到了昨天他提到的那个朋友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