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年少时候腿疾,医生见过不少,关梦河也是其中之一,苏小慵整日粘着关梦河,两个总角少年也打过几次照面。
小孩子遇到同龄人都是有什么炫什么。这次去灵隐山请到了李相夷,对方多病来说是天大的排面,自然是要锣鼓喧天招摇一番才好。
不过李相夷也就是在方多病心里还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而真实情况是,这些年他负面传闻太多。关梦河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并不想和一些沽名钓誉然后又雪崩式塌房的人来往。
他冷冷打量了一下穿着其貌不扬的李莲花。“李门主久仰大名,不过李门主名扬武林是因为剑法,关某人愚钝,不知道这岐黄之术还能与剑法贯通。李门主有些好为人医的个人爱好也就罢了,若是看诊治病,人命关天,不该如同武林人士一般视如草芥。门主心里该对自已掂量掂量才是。”
李莲花本也懒得在所谓的武林正派前一辩清白。但此人是关梦河,人品清正,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便抖落对于方则仕境况的猜测,于是很隐晦地说道。“我是一介武人粗人,只是在守边时缺医少药,给一些平头百姓做些简单诊治,如你所言,岐黄之术只是粗通门路,不敢和关大夫一较高下。
方大人这次病倒,李某人并非是看病情,而是来看看世情。须知你关大夫,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比如有些人良心黑了,你可能医治?”
关梦河刚要反驳,李莲花话头一转。
“说到医术,高明与否,是不是也不能关大夫一言堂,关大夫请看我旁边这位姑娘。”
关梦河看见一个紫衣女侠立在一旁,身形俏丽,二十多岁,脸上蒙着面纱,看不见样貌表情,只一双大眼如一汪深泉,在打量着他和苏小慵。
“关大夫也是给方多病治过腿的人,试问成效几何?这位角姑娘就是治好方多病的人。”
关梦河这才心神大动,曾经方多病的腿疾他的确诊过,胎中带疾,药石无医,针也扎了一些,腿上都是毫无反应,筋脉要么极其狭窄,要么完全闭锁。说一句木石之腿也不为过了。
他拉过方小宝,先是枕了枕它的脉,又探了他腿上几处大穴。
“竟然是用内力催开狭窄的穴道…好深厚好绵柔的内力。”关梦河上前施礼道。“姑娘好医术,好身手。方公子这经脉本是无救之症,这狭窄的穴道用内力推开,那些闭锁的穴道如何救治?”
角丽谯笑笑道。“关大夫,小女子也不是行医出身,不能用医者自称,但是本姑娘有一样东西施用的还算拿的出手,那便是毒。
这孩子腿部冗余筋脉如同枯藤败叶,缠绕主脉还影响全身血脉通达,我先用内力护住其心脉,以龙鳞草汁,用银针灌滴入其闭锁筋脉前后端,至其彻底断绝血流而石化,剥离主脉,再用内力通达其主脉,破而后立,置死地而后生。
也亏得天机堂主信得过我,任我施为,否则也绝没有这样好的效果。”
关梦河听完更是肃然起敬,他没有这内功,更没有般用毒医治的胆识,此时只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自觉就打开了话夹子。
就这样,关梦河拉着角丽谯问长问短。
李莲花拉扯着两个孩子一远一近。
几人走了不长的脚程就到了天机山庄。
何晓惠刚刚才知道一行人在路上遇到角丽谯,也很是激动,此时多事之秋再见,也有一些落花时节又逢君的伤感。
角丽谯与她抱作一团好一番劝慰,宽慰此番能人大拿皆至,定能否极泰来,她才放下心来。
关梦河是纯粹来瞧病的,与何晓惠寒暄的几句,便先去瞧病人。
李莲花自然就和角丽谯先问起了方则仕病倒前后的隐情。
“前一阵老方因为得罪了与单孤刀沆瀣一气的梁大人,被撤职查办,但左右没查出什么,户部上下已经乱成一团。
官复原职之后,老方有一段日子总叹气说是朝堂中皇帝上朝形同虚设,送的本子留中不发,就算是有批示出来,也不知道是何人的指示。
他几次请奏御前,见那宫中多处受那单孤刀摆布,已经设了奇门阵法,搞得他晕头转向。
最近一次说突然宫中有秘令要进宫议事,还所议之事重大,为了防止泄密,让几个小黄门回来传了话,让拿了换洗衣服。只是宫中之人口风极紧,使再多银子也探查不到半点消息。再送出来便是这副光景。”
不过,就在昨晚,府上有一件事,可能与老方昏迷不醒有关。”
她便把昨夜有人夜探老方床边,又根本抓不到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门主和角姑娘都对我天机山庄很熟悉了,不瞒二位,上次小宝的事情出了之后,我们已经又盘查了各处疏漏,将单孤刀所能知道的密道彻底封死,所以这次还真不知道是何人要对方大人不利。”
此番说话间,关梦河已经出来了,他迷茫地沉思道。“方大人,脉象平稳,性命无忧,不像是重病之人。可是…”
就是单纯的莫名其妙的醒不过来。
李莲花和角丽谯一个对视,李莲花对何晓惠道:“方大人身边,可有什么府中服侍的人?”
“倒是有从小在府中的小厮,一直跟在宫中服侍,但也说不出什么异状。”
“嗯。那烦请何堂主让我们带着此人,我和角姑娘一起去看看方大人的病情。”
进了屋,李莲花锁了门,角丽谯便一手用内力探入方则仕体内。
“确实有子痋虫。”角丽谯一边说,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圣杯,用长生痋虫召唤方则仕体内子痋。”
子痋不一会儿被这祖母辈的痋虫吞噬。
角丽谯又再次用手搭了脉,点头道。
“这下就只剩普通迷药了。”
李莲花瞥那小厮一眼。手一伸。“拿过来吧。”
小厮吓得腿软,却没有松口,哆哆嗦嗦道。“小人不知道什么解药。”
李莲花笑道。“你看,我还没说要问你要解药呢。你性子单纯,做这个事情估计也是苦了你了。
方大人的毒,是他自已给自已下的吧?方大人为了不牵连太多人知道,他让你带着解药,等他被送回天机山庄,再秘密喂给他解药,你却因为何堂主防备的太严厉,一直迟迟无法下手喂解药,所以才会导致方大人一直沉睡不醒的吧?”
小厮连嗑了几个头。“大人明鉴,小人是这里家生的奴婢,绝无二心,确实是老爷亲口所说。要瞒着家人这药的事情,怕他们知道了不安全。”
角丽谯从小厮身上拿走解药,喂给方大人。体贴道。“无妨,一会儿就说是从别处得来的,不说你是主动交的,你先下去吧。”
小厮连连叩谢,便一溜烟下去了。
而此时,床上的方则仕,也已经幽幽转醒。警惕的看着床边的一男一女。
“方大人,恭喜平安回家了,最近在宫中,吃了不少苦头吧?”李莲花淡淡笑着。“方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也不用感谢李某人来救你,你可是被单孤刀植入了痋虫?他肯把你放出宫来,也是看了连襟的脸面,否则以他的作为,未必能留你命在。”
方则仕端详一阵他的脸。“你就是李相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