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清点弟子时,发现门下有三位弟子陨落,不,确切说,是两位。内门剑峰亲传弟子金灵根慕华魂牌完好,众人猜想他应该是陷入碎月秘境中某座遗府,待到下次秘境开启时,他或许就能出来。牧隽注意到其中有一位名字为‘厝下’的弟子,她觉得这个名字说不出的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过?
花篱立在人群中,望着灵幕上厝下的名字,想起陪伴自己多年的男子,虽然他只是魔界七帝祖揭的一缕分神,可对花篱来说,他是她踏入修真世界的领路人,他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花篱紧紧咬住嘴唇,殷红的血珠让她的嘴唇似怒放的玫瑰,妖娆美丽,低垂的眼帘掩住幽深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嗜血的狠戾:玉曲,总有一天我花篱定会将你,摧骨扬灰,魂消三界!
玉曲站在人群外,交握在腰际的双手握紧:慕华,他到底遇上了什么?来自一重天魔界的他,应该不会被谁暗算,莫非他真的去了某座遗府?玉曲脑海有些凌乱,慕华以前所说的种种,她一直当成闲聊,未曾想却是真实。这次碎月秘境,她全身而退,慕华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视线扫过慕华下方的‘厝下’,视线一转落在花篱身上,杏眼缓缓扬起眼角,她抑郁的心情赫然开朗,转身款款而去:慕华,好好活着!
牧隽盘膝而坐,静望着茶几对面的男子:墨长眉利落似长剑,额间青色敕纹光华流转,长长的睫毛总是掩着他的眼眸,与人对视时深邃静默。高鼻梁直入眉间,深而长的人中,适中的嘴唇勾起时,带着淡淡的温情。与容陌相识已经十多年,她从未如此认真观看他的五官,在这俊彦林立的云华宗,他的容颜也属于稀有的那一类。也不怪乎,花篱和玉曲都为他着迷,谁能阻挡男颜祸水!
“尝尝看,”容陌递给牧隽一盏玉杯,牧隽接过发现今日的灵茶很特别,浓郁的木灵力盘旋在茶杯的上方,形成巴掌大小的苍色灵云,还未入口,便觉神清气爽。牧隽嗅嗅茶香,淡淡的清香似雨后的大森,啜饮一口,灵茶入口化灵,浓郁蕴含无限生机的木灵力进入灵脉,顺着脉络流转全身,刚刚愈合的灵脉仿若新生一般,生机盎然。
“多谢,”牧隽饮尽杯中茶水,凝神静息,神识引导那股磅礴的木灵力,一遍遍洗涤灵脉。容陌望着凝神的牧隽,视线细细描摹她的眉目,良久缓缓闭上眼睛,凝神静静的跟随牧隽的呼吸,一吸一呼间,心跳共振,仿若在时间荒野中,遇见心中人,携手同行,难诉缱绻。
三个时辰后,牧隽睁开眼,头顶的数颗月华晶石幽幽散着光晕,照亮布置简洁的洞府。不远处,云衣长袍的男子手握竹简斜靠着榻案,神情专注,月白光晕从头顶照射下来,散落在榻案上华发泛着光华。
容陌神识朝牧隽一探,心中的沉重暗松,眉眼间染上笑容:“气息顺畅,韵木灵茶果如师父所言,是治愈木灵根修士最好的灵药。”
“确实很好,”牧隽起身朝他走去,视线朝四周环视一圈:“这里是你的洞府?”
“恩,”容陌放下手中竹简,双手交握,笑容淡淡的望着牧隽:“师叔祖是第一位客人。”
“噢?如此荣幸?”牧隽在榻案的另一侧坐下来:“你都知道了?”
容陌神念一动,手中出现一块苍色魂牌,递到牧隽的眼前:“入秘境的第一日,它便暗淡成灰,只中心暗藏一点苍色。前往魂殿,发现你的魂灯只余星火,藏暮大君说,此次劫难是你命中注定,让我无须担忧。”话语淡淡,掩住那日的慌乱揪心。
“命中注定?”望着静躺在容陌掌心的魂牌,牧隽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真是让人无处可逃的一张网。”
“为何要逃?”容陌收拢手指,握住魂牌:“大道长生,便是为了挣脱宿命。”容陌起身,走到牧隽的身前,手掌放在她的头顶:“从小你就心思沉郁,小小年纪便能在炼心之路磨蹭一个时辰。这些年,总见你眉目间抑郁难消,长此以往,心魔入侵,结丹无期。”
“我怕宿命!”牧隽默默感受头顶的热度,害怕无论怎么避让都难逃最后的结局。
“宿命?”容陌低头盯着牧隽的脑袋顶:“宿命中可曾有我?”
“……”宿命中,你是她的敌人!牧隽脑海中闪过这句话,突然一怔:她的?
容陌感觉到牧隽的异样,摩挲着她头顶的秀发,静默良久:“牧隽,无论你所知的宿命是何结局,都把它忘却。只需记得,你我修士,争与天地同岁,命运握在掌中。”
“你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牧隽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宿命注定你是花篱的道侣,你能掌控么?”
“命中注定你是我的道侣,你信吗?”容陌点点她的额头:“守住本心!”
牧隽静默两息:“不信!”语气坚定利落,虽然现在她和容陌有短暂的交集,待百年后,时间能淡化一切。
容陌眉目一凝,眼眸森森,盯着牧隽三息,淡淡的说道:“我信!”
“……”杀气太重,牧隽抿抿嘴,老实的保持缄默。
云华宗外峰-石奇峰,牧隽神情呆怔的望着眼前的两位男子:不过十年时间,当年青涩少年,竟成了翩翩美男子!不常说时间是把杀猪的刀,能把翩翩骚年变成秃顶的大叔么?难道修真界的时间是把雕刻刀,能把少年刻成美男子?这也雕刻得太过了吧!
“十五,可有不妥?”牧鸿被牧隽诡异的眼神盯得浑身不对劲,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低头整理身上的蓝白长袍。
“十五定是被你的样子吓着了,”牧正浓黑的眉头皱起,盯着牧鸿脸颊上的红晕:“你怎么对着十五也脸红?幸好你对我不脸红!”
“牧家十六,我要跟你决斗!”牧鸿脸颊上的红晕散去,脸色一正,周身的灵力波动激烈,看来牧正触到了他逆鳞。
“这件事,私下里再说,”牧正拍拍牧鸿的肩,熟练的安抚他的情绪,转头盯着牧隽:“十五怎么越长越呆?”
“牧正我要与你决斗。”牧隽托托自己的下颚,疾步走到牧鸿身前,仰头望着他脸,仿若深谷的一朵幽兰默默绽放,无意现世清绝天下:“十七哥,你定是牧家千年来最好看的男子!”牧鸿的脸颊再次升起红晕,灿若朝阳。
“哈哈……”牧正拍掌而笑:“确实是最好看的男子。”
“十六哥,你应该是牧家最高的那个。”牧家抬手比比,自己才到牧正的胸膛,今世的身高是五尺多一点,牧正差一点就算是真正的七尺男儿,配上英挺的容貌,挺拔的身姿,阳光般的笑容,想必也是石奇峰的峰帅吧?
“那是当然,”牧正站直身子,比牧鸿高出半个脑袋,笑眯眯的抖抖衣袖:“昂昂七尺男儿,哪能作假!”
“……”牧隽和牧鸿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坐到一旁聊起这些年来的种种,忽略掉臭美的牧正。
“半年前刚进阶七层,”牧鸿端起茶壶为牧隽沏上一杯灵茶:“比不得十六哥,一年前便进阶九层。”
“十五,我决定进阶十层时,冲击一下大周天,我希望自己能走得更远。”牧正撩起衣摆,在桌旁坐下,神情多了一份认真。
“恩,有此想法甚好。”牧隽无比赞同,牧正的灵根资质算中等,若能打通大周天,说得会有结丹的机缘。想到此处,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玉简,放在桌面上:“这块玉简是当年我在云峦主峰的藏书阁复制,里面有多灵根大周天运行轨迹的记载,你们可以作为参详。”
“好,”牧正也不客气,收起玉简,倾身凑近牧隽:“你知道十姐也来了修真界么?”
“不知,”牧隽摇头,这些年只是偶尔传信给老爹他们,家族中的事情他们提得很少,问起时也说很好,多数都是要她照顾好自己:“什么时候的事?戚七和十二叔回到云空下城了没?”
“两年前,十姐突破后天境二阶,便跟随九叔来到云空下城。后来便自去游历,我看多半是去找戚七去了。”牧正八卦的定下结论。
“十姐曾说过,她心中只有武道,没有情爱。”牧鸿把桌上灵点朝牧隽推了推。
“这倒是。”牧正抓抓脑袋,悻悻的收起八卦之心。
“十姐从来心性坚定,想来在武道定会走得很远,说不定有一日会突破先天境,踏上长生之途。”牧隽对牧佳的印象很好,绝佳的武者资质,坚定的心性,她永远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这些都是牧隽缺少的,她太随波逐流,迷茫的在这个世界摸索,找不到心中所期。牧正牧鸿对牧隽的话深表赞同,牧佳那就是牧家武者中霸道的存在。
“你还会去荒隐大漠么?”牧鸿眼睛晶亮:“果真如传言那般,是强盗的天下?”
“再过三日便要启程前往,”牧隽盯着牧鸿的脸:“如果十七哥去了荒隐大漠,定会被劫去当压寨道侣。”
“还有女修强盗?”牧正眼睛睁大,眼中的亮光一闪。
“多是筑基期以上的女修,”牧隽眼睛一眨:“十六哥会是她们打劫的首选对象。”
“这么凶残,”牧正摸摸下颚,眼光烁烁:“筑基后定要去见识一番。”
“那里的修士斗法定很精彩,”牧鸿眼波似水光,双手击掌:“真想立刻筑基,好去荒隐大漠与那些修士切磋切磋。”
“……”牧隽的视线在两位堂兄身上转来转去,暗想:无论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男子总是向往热血沸腾的暴力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