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光下,黄鼠狼面向柳新海,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合到一起,屈身向他一拜。
接着,一溜烟跑没影了。
柳新海惊得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心想这狡猾的黄鼠狼竟然靠装死逃过一劫。不过,它能活下来蛮好的。
这说明老族长没去柳家偷鸡,老族长没出事,他便放心了。
他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坚持了一二里地,昏昏沉沉的倒下了......
柳新海苏醒过来,发现正躺在自已床上。
整个屋子弥漫着浓郁的草药气息,其间混杂着一缕淡淡的黄鼠狼身上的特有味道。
他吃力坐起身,只觉身体各处仍隐隐有些酸痛。
伸手摸摸自已的脸颊,发觉脸上的肿胀已然消退了许多。
随后,他慢悠悠起身,双脚着地,缓缓朝着屋外走去。
来到简易的灶房旁,见火炉之上稳稳支着一个瓦罐,里面正熬煮着草药。
老族长此时正朝着炉膛里喂风,一抬眼瞧见柳新海下了床,赶忙关切地说道:“柳娃子,你的伤势尚未痊愈,快回屋里躺着去。”
柳新海问道:“爷,我记得昨晚自已昏死在了麦子地里,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老族长皱起眉头,说道:“大晚上的,你跑那么远干啥去了?”
柳新海回答道:“我去,是为了爷您……”
“为了我?我咋啦?”老族长放下手中的蒲扇,疑惑问道。
这种情况究竟该作何解释呢?老族长根本就不清楚自已患有梦游的病症,发病时做过些什么也毫无印象。
柳新海挠着后脑勺说道:“爷,昨天晚上您出去方便,许久都没回来,我担心您的梦游病又发作了,猜测您去了柳大聪家......”
“我犯梦游病?为啥要去柳大聪家?还非得是他家?”
“他们家是地主,有钱,养的鸡多。”
“你难道觉得老夫做了贼,去偷别人家的鸡了?”
“没,没……”
老族长折下两根树枝,放在药罐的耳柄下,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将药罐从火炉上取下来,随即搓着双手说道:“昨晚我只是出去方便一下,没去什么地主家偷鸡。就算像你说的老夫梦游时健步如飞,你瞧瞧柳大聪家那高墙大院,老夫又不是神仙,更不会飞檐走壁,怎么可能进得去嘛。”
说完,老族长一阵剧烈咳嗽。
柳新海连忙走过去搀扶住老族长,说道:“爷,您身体不舒服,赶紧回屋休息吧。”
他打算去请庄里的赤脚医生过来瞧瞧,老族长紧抓着他的手拦住了,“没事的,只是受了点风寒,吃上几副药,歇一歇就好了。”
两人缓缓回到屋里,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老族长又炖了鸡肉,今天的份量特别大,差不多是以往的两三倍。
老族长说:“今天去集上没遇见卖鸡的,回来的时候,发现圈里的三只鸡都被黄鼠狼咬断脖子,吸干了血。我想着不能白白浪费,刚好炖了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柳新海朝桌上看去,只见桌上三只大碗装满了鸡肉,里面果然没有半点血块。
往常杀鸡,鸡血都是舍不得扔掉的。
倒是添加了许多一种叫做“千真万线”的草根,取千真万线草的白嫩根茎,斩成小段和老母鸡一起炖煮,有滋补身体的功效。
柳新海问:“爷,来咱们家偷鸡的黄鼠狼是坟山上那只吗?”
“哎……这可不好说呀,那些黄鼠狼样子都长得差不多,我也分辨不清呐。我回来的时候,三只鸡早被咬死了,那黄鼠狼也逃之夭夭了。”老族长眯着眼睛说道。
柳新海心里认定就是坟山上父亲坟堆里的黄鼠狼干的,暗下决心,总有一天定要让它尝尝苦头。
“柳娃子,你还没跟爷爷讲你大晚上去地主柳大聪家干啥去了?惹了啥天大的事被人打得这么惨?难道是你自已梦游去的?”
“……”
柳新海一时哑口无言。
见柳新海不说话,老族长继续说道:“柳娃子,今天我就跟你把话说明白。你别总说老夫有梦游病,实际上,有病的是你自已,只是你自已不知道罢了。昨夜我在菜地里,瞧见你在月光下疾跑如飞,我在后头拼命追赶,可你看我这瘸了的腿,怎么也追不上,我只好向着你奔跑的方向走去,只盼你能自个儿回来。我穿过树林,来到平地里,寻找许久,才在一片麦子地里找到你。后来我用树枝做成支架,用藤条搓成麻绳,一步一个脚印将你拉回家。我看你被人打得满脸青紫,不成人样,赶紧熬了一罐草药给你灌下去,这才保住了你的小命。现在你该知道自已的梦游症有多严重了吧……”
“还有,你上次为啥无缘无故跑到坟山上移坟呢,你好好琢磨琢磨,你是怎么去的,是不是睡迷糊了梦游去的?”
柳新海说:“人人都说梦游之后啥都记不得,可上次我为啥记得特别清楚?”
老族长说道:“这梦游症难以捉摸,恐怕是个疑难杂症。我寻思着上次是因为我那泡尿将你浇醒了,你受到惊吓,所以之后才能回想起来。”
柳新海感觉老族长所说的似乎存在一定的道理,然而他内心深处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已会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