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刘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夜晚了,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日,少年为了救那位柳剑仙的弟子而悍然出手的那一日,也是躺在家中的床上,身边守着昏昏欲睡的老人。
刘渊看着头顶那熟悉的天花板,怔怔出神,这熟悉的一幕给他一种错觉,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已好像从未出过村,学过拳。
老人半眯着眼睛,脑袋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倒下,刘渊立马起身扶住了他。
“爹,快上床休息休息。”
刘渊有些不忍老人如此熬着,本就上了岁数,天寒夜里又守在床头不知道多久,身体哪里吃得消。
老人打了个哆嗦,点点头坐在床边,刘渊从床上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看样子身子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那一招势头过于生猛的拳法,少年其实只是学到了些许皮毛,还是因为那对重瞳的影响。
不过只是皮毛也完全够用了,那记崩神式的拳法,在顷刻之间凿碎了那一整支由土匪伪装而成的贼军,这也是占了那个将军小瞧了自已的功劳,认定了一个二境武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撑过那箭雨之后的围杀。
毕竟武夫全盛之时就是那口武夫真气调动到全身的时候,神魂意到达顶峰的时候,而换气的时候,就是武夫最脆弱的时候,那个将军认定了自已绝无可能在瞬间毁去那军队方针,也总有一个瞬间会停下来换气。
刘渊想到了什么,从衣襟中摸出了一张古怪的白骨符箓,跟之前遇到的那个邪修道士拿着的一模一样,虽然刘渊看不穿那符箓底蕴,但就凭那上头散发的阵阵血腥气味,刘渊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微微皱了皱眉,看着老人正揉搓着膝盖,少年就知道了,自家老头子这是痛风了。
老人不打算打扰这个又长高了一个个头的儿子,浑身结实多了,但又在无形之中,老人觉得少年有些...陌生了?
也许只是老人的一厢情愿,但是的确有种孩子长大了不少的感觉,何况现在还是跟高人学过拳的了,会不会...嫌弃自已这个爹?
老人没什么胆子问这个。
“爹,你撒手让我看看。”
刘渊开口,老人这才发现自家儿子正盯着自已的膝盖看,老人挠了挠后脑,下意识的就摆了摆手。
“哎呀,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关系的,爹抗疼。”
刘渊也笑了笑,自家老头子永远在自已面前撑的很高大,但前几年,少年的个头就已经超过他了,刘渊伸手轻轻覆上老人膝盖,缓缓闭上双眼。
“内视已身...神魂脱...以意做眼!”
刘渊口中念念有词,老人听的一阵玄乎,什么跟什么这是。
少年手臂微微震颤,再次睁开眼眸,眼前已经是一片通透世界,老人那处处窍穴和骨骼筋脉都出现在少年那对缓缓流转的重瞳之中。
刘渊低头看去,那膝盖之处被寒气积郁,窍穴已然堵塞。
老人不晓得自家儿子这是干什么玩意,但那对重瞳扭转起来的时候着实给老人看傻了眼,养这么大,没见过自家儿子这眼珠子还能转啊?
但老人不敢出口打断,怕自家儿子跟那志怪小说里面的神仙一样,什么运功的时候被打断就走火入魔什么的。
别看老人当了一辈子庄稼汉,其实每次去城里都要买好几本这种讲什么江湖的小说绘本,老人为了看懂这玩意,专程学了几个字,连带着刘渊也懂一些,能算是石村的读书人了。
刘渊额角微微渗出汗滴,这种全身心的刻意的专注的确比盯着瀑布看累不少,出拳就只管出拳,想着怎么发力就完事了,这神魂做眼专注内视可就麻烦多了,少年得保证自已视线之中一直是那通透的景象。
也就是靠着那对重瞳,不然刘渊压根没办法仅仅是体验了一次绿篁的术法之后,凭借着那段口诀就再次复现这种高深的内视之法,还好绿篁传授他的也是最最初级的法门,并不是那竹族最为内行的,不然以少年如今的境界,怕是得再上个四五境才能勉强使用出来。
刘渊屏气凝神,视线随着心意前进,最终落定在老人膝盖那处堵塞的窍穴,贴合老人膝盖的手掌缓缓调动那口纯净温热的武夫真气,一点点在那老人窍穴之外和掌心之上架起一条,由少年手臂中萦绕的罡风架起的奇妙桥梁,再由掌心一点点输送那温热真气一点点清理干净那窍穴之内寒气淤堵。
老人只觉得膝盖上的疼痛微微削弱,一阵阵温暖由儿子掌心传递进那有些老旧的关节。
这屋子里的夜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