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卷阵阵清风,平静拂过刚洒上点点日辉的山岗,林间微有呼啸声,那是小道上一个少年。
刘渊双眼已经被汗水渍的通红发酸,双腿更是一旦停下便彻底停下,浑身热气蒸腾如同那日入梦上山,每每吐出一口气都蒸出有些吓人的热气,手臂青筋暴起,双腿实在发软无力动弹时,总需要借助身旁青竹稳定身形。
直到日头爬上山,已经彻底失去力气,一身气机紊乱的刘渊才撑着一截用手硬生生掰折的青竹颤颤巍巍爬上顶峰,另只手上老头的酒葫芦本想在路途中打开痛饮,缓缓已经干涩的喉头,没想到纵使他用力扭转那盖子也无法拔出,气恼的少年曾想直接把那酒葫芦砸烂。
结果就是刚摔在地上,那酒葫芦犹如有灵智一般回弹直直砸在少年眉心,差点将他打昏过去。
刘渊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把那青竹丢在地上,似乎是嫌还不解累,一头倒在地上,抬头看着那被日光映的发光的云彩。
“现在可以喝了。”
“啊?”
刘渊艰难抬起脑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那老头。
老人有些无语的打了个响指,那只还被握在少年手中的酒葫芦挣扎几下,那堵住口子的塞子自已弹出,刘渊顿感不妙,双手扶着地面想要躲闪,那酒葫芦愣是对准少年嘴巴倾倒出光是闻一闻便要醉的浓郁酒液。
“咕?!”
刘渊双腿无力没办法躲闪这一下,腥辣酒水就这么倾倒入喉咙,那干涩喉头是又麻又辣。
还好只是倾倒了一口,那酒葫芦缓缓收回,但只是这一点,刘渊也差点被呛死。
少年哪知酒滋味啊,这烈酒如刀子灌入胃中,本就燥热的气府被酒意瞬间灌满,少年立刻是满脸通红,手臂高高举起朝那老人比了个中指,随后便昏了过去。
老人笑了笑拿回那酒葫芦,浓烈酒水哪是凡物,这小子喝了这么多,估计得昏上个两天,且不谈那本就绝佳的酒液,内里还融了许多颗妖族灵丹,自已这酒葫芦,更是那世间仅有的天生灵枝上头结的七枚葫芦之一,呃,好像排个老三?
反正据说是刀枪不入,自已倒也不至于真的出手跟自家酒葫芦打一架,只是日常别在腰间看着罢了,毕竟能装千斤酒水,这一样神通是真的,就够了。
老人搬了张竹椅,舒舒服服的靠了上去,看了看那躺在地上的刘渊,似乎是嫌有些挡视线影响自已看那山下万竹摇曳的美景,伸手一抬,就把那少年丢入身后屋舍,里头一个大木桶,盛满了用精贵药材熔炼的药水。
富学武,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言语,那些境界高的武夫,哪一个不是拼杀出来的?武夫境界,可不是那些修仙的老王八能比的,一个不曾与人对敌的铁王八修士,要是榜上个好宗门,混上个六七境,不是随随便便?这云溪大陆就有个老不死的万年王八,曾豪言壮志说天下武夫乃错旅,修仙为正道。
然后那辈分已经是开派祖师,云溪大陆前十人之一的老不死,就被这个老人单拳砸入东海,冒一次头被打回一次海底,最终实在知道不是老人对手,用了招辟谷屏息术,还真他娘待在海底修炼了起来。
老人当时只是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有这么不要脸皮的家伙,便不再理会这臭不要脸的家伙,没想到这一次遭遇,还真让那老王八修出了真果,一步踏进如今云溪大陆的十人榜上排了个第五,门派修士个个脸上有光,说那日祖师不过是以他山之玉攻石,磨炼自身道法,并非是那武夫多少厉害,只不过是自家祖师把那傻乎乎的武夫当做了磨刀石!
然后就被老人找上门,一巴掌扇碎了祖师堂。
要不是被老人称作王八道人的祖师用那枚酒葫芦作为赔礼道歉,老人差点一拳引来恐怖诡异的天劫雷数一下劈烂那门派的根基气数。
在那之后,云溪大陆便没什么人敢说武夫的坏话了,大陆上武夫们也常以这位老前辈为榜样,称此人其实并非寻常武夫,而是那云溪大陆武运显化的超凡存在!
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位前辈在那十人榜上没有名字?
老人一直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没什么反应,毕竟是他用拳头逼着那制定榜单的玄天阁老祖师让他别写自个的名字。
他的名字会引来天道不喜。
老人就这么靠在躺椅上,伸手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只有些破旧的竹扇,缓缓扇风。
屋内,刘渊气机缓缓流淌,四肢百骸被那药酒与药水滋养,从昏迷转入梦。
少年梦见回了村子,老头子正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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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刘渊睡醒,已经过去了两日,老人自然不可能让少年在水桶里泡上整整两天,第一日泡完就把他捞了出来,一巴掌震散那些水汽将他随便丢在了床上任那小子接着睡。
刘渊只觉得昏迷前已经酸胀到快要炸开的四肢,如今轻盈灵动,他翻身下床,尝试轻轻跃起,双腿结实肌肉丝毫感受不到疲劳,他有些讶异的走出屋子,就看见那老人正坐在一张用青竹粗糙制成的竹椅上。
“哟,醒了?小子根骨不错,耐性也凑合,柳小子的确没骗我。”
老人笑着摇晃竹扇缓缓站起身,转过头看着那少年。
刘渊扯了扯嘴角,自已可没忘记前两天被折腾的死去活来,但还是作揖行礼。
“小子刘渊,拜见师傅!”
“好好好...上百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有机会与我学拳的,偷着乐吧小子!事先说好,学拳可不是什么轻松事,你可别以为是什么每天打坐打坐就草草结束了的,你如今是汲气境后期,差一步便入锻骨境界,柳小子应当跟你说过了吧,武夫一途的境界区分?丑话说在前头,境界一事,我的徒弟...你应当得做到云溪大陆上,境境最强!”
老人意气风发的看着刘渊,后者挠了挠脑袋随后迷迷糊糊点了点头,什么境境最强,自已可不晓得其中到底有什么玄秘,只觉得比起之前,自已一身力气似乎更大了些。
老人看着刘渊那傻不愣登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抬手一拍把他打退两步。
“汲气境想要最强,你得让一口武夫真气愈发壮大,吐息如雷霆。”
老人一呼一吸,声势浩大,犹如奔雷炸响,吓得刘渊一激灵。
“从今日起,从那山下小道,跑个来回,其间气息不能断,不能乱,乱了就多加一趟来回。”
刘渊愣了愣,老人则突然双手握拳拉开一个散发阵阵杀气的拳架,双拳盈盈散发光辉,拳尖溢出阵阵刺眼浓郁杀气,缓缓凝结成血色,如同一把锋利无比长剑!
老人一改那慵懒气度,背脊虽仍是驼着,但那双眼眸熠熠生辉,如同兵神再世!刘渊只觉得身形骤然缩减,那老人如同巍巍大岳压在身前,让他无法喘息,双眼被那拳间光芒刺的生疼发酸,只觉得那两只拳头如惶惶大日悬在山岳之顶,而那老人则如同神明一般,高不可视。
“看好,我只教这一次,小子,能学到多少,看你的本事和造化。”
老人说完,一身气机肆意外泄,双腿微微下沉,干枯手臂骤然被浓郁似血红色气息包裹,只一拳砸向天幕,刘渊仿佛看见千军万马从老人身侧杀出,没有震天响的将士呐喊,只有沉闷却恐怖的马蹄声响。
一拳竟是直接凿烂高空云彩,拳罡如虹横断白云!硬生生扫出一片碧蓝天空!拳意所到之处,百丈高空皆无云!
这哪是拳法!刘渊内心震颤不已,少年心想,这当真不是仙人术法?
还没等刘渊震惊多久,下一拳已至!若说刚刚乃是打头阵的恐怖轻骑,那么这一拳,灌注老人全身力气,一口武夫真气在气府如调兵遣将,道道法令由武夫胆魄间传在神魂又达拳间!
曾有人断言,世间若有大不公,剑修以剑斩之!有后世人加了一句。
武夫亦可往!
轻骑先行凿开云雾,那后一拳便是实打实的大军压境,像拔起山岳,砸入天空!
万里无云!
刘渊咽了口口水,用拳头敲了敲发软的双腿,开始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