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小货车在路上飞驰,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人,两个人都很瘦,其中一个很老,另一个说话间不时露出缺了半粒的门牙。
货车车厢里有很多装满了的麻袋,一个没绑口的麻袋随着车子抖动,露出了里面洗得干净的没有一点泥土的红皮红薯。
另一个横放在车厢里的麻袋随着车子颠簸,突然间开始扭动起来。
刘璃听到了自已喉咙里传来的“咕咚”一声响,这表示她的肌肉已经摆脱松弛剂琥珀*碱的影响。
她被带出了那个小院,想必是林彦儒的调查已经打草惊蛇了?
现在自已将被带到哪里去?
她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
毒狗针,这一定是和李家有关的。
但自已和李家没有仇怨,也没有利益冲突,被绑架的原因,只有可能是自已无意中发现了什么?
这种发现是自已当时浑不在意,过后会恍然大悟的那一种,对凶手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那一种。
究竟是什么?
蜷缩在麻袋里的姿势并不好受,但对于刘璃来说,这是表示自已的身体掌控力已经逐步恢复了,她手脚发麻,全身发冷。
风带来了寒意,也带来了可以作为线索的气味。
刚刚恢复的嗅觉特别的敏感,这种味道很特殊,像是金桂飘香的九月空气中弥漫的香味。
然而现在是深冬。
是不是靠近宝山茶园了?茶园里在炒制桂花茶?
没错,桂花的香味在初闻时盖过了茶叶的清香,但茶叶的味道更弥久。
而自已的身体在微微的倾斜下滑,这是在一条比较平缓的上坡路。
这条路,会不会是昨天抬红薯时经过的那条路?
她摸索着伸出绵软无力的手,试探着去找封口的漏洞,突然间身后被轻轻一碰,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腰窝处蠕动起来。
刘璃顿时停下了动作,冷汗唰的从后背流了下来。
“嗯……”
一声模糊的呓语轻轻响起,接着是“沙沙”的摩擦音。
刘璃顿时明白了,这是和自已一样被套麻袋的人。
“哎呦……疼……”
撒娇一样的声音,但又是个男人。
难道是李池?
刘璃反而停下自已的动作,像袋地瓜一样安安静静的放松身体躺着。
身后的人显然在麻袋里无力的挣扎,力度从小开始慢慢变大,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们别伤害刘璃……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懂了他的呢喃,刘璃只觉得冷汗更多了。
车子猛然停了下来,身体突然天旋地转,刘璃感觉装自已的麻袋被人一前一后的提在手里,从车厢里拖出来,被抬进了某个地方的地上。
脚步声离远,接着又走进,刘璃听到了有人要发力时喉咙深处发出的闷哼,辩不出男女。
眼前依然被柔软的毛巾遮盖住,刘璃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人说话,耳边只有麻袋里自已的呼吸音,和头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陡然间,麻袋被打开了,湿冷的新鲜空气蜂拥而至,刘璃鼻子里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情知装晕已不可能,于是开口问:“我和李家毫无瓜葛,你们有李池已经足够了,可不可以让我走?”
“刘璃……”
身边的麻袋激烈的扭动起来。
“你没事吧?刘璃,别怕……”
刘璃没理他,径直对自已看不见的人说:“你直接弩杀了李三和他老婆,却没对当晚也在急诊中心的其他人下手,这说明你心里的怨恨发泄出来了。”
“你现在把我和李池绑过来,是想要李家给你一个交代吗?”
“徐姨,他们伤害了你的孩子吗?”
话还没说完,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刘璃的脸颊,冻得刘璃打了个哆嗦。
她说的话毫无用处,她也就停下了无用功。
在强大的信念面前,一切言语动摇都是纸老虎。
刘璃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李池的声音:“你们有什么冲我来,让她走。”
“李家的,”苍老的声音说,“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
刘璃只觉得耳朵边“嗡”的响了一声,头磕在坚硬的东西上,手脚被毫不留情的反绑在身后。
她看不见,只知道自已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但她听到李池急切的说:“住手,别伤害她。有什么要求你就提,我不会讨价还价的。”
“好,”徐姨说,“我只要你打个电话。”
“不要自作聪明,也别跟我耍心眼。这个药的威力,你在你三叔身上已经见识过了。”
“我只给你十分钟,你得给你爸、或者你叔打电话,让他们亲口承认当年的事。”
“当年的什么事?”李池急吼吼的问,“你得说清楚,我爸我叔都可狡猾了,要我套话,你得告诉我才行。”
“八年前,你三叔三婶借用李倩一家的名义,诬陷我儿子邓老师,逼得我儿子孙子跳湖惨死,逼得我家破人亡……”
“阿……阿婆,这个是不是误会?”李池结结巴巴的问,“你家能有什么值得……”
“我家是什么都没有,唯独有块用命换来的碑,挡住了你李家发家致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