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法医肖哥那里的进一步报告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该煮的也煮了,该切的也切了,病理、生理切片、毒理反应,我能想到的都做了,”肖哥摇头摇得腮帮子上的肉都在抖,“没有异常。”
“首先,死因不是窒息,而是心源性猝死。”
“被检对象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前降支管腔2级梗塞,灶性心肌纤维化并肥大……”
简单一句话概括——没有证据证明谋杀存在,董菊香目前的检测偏向于死于疾病。
周雯雯自首说的扼死或者用枕头捂死的谋杀,不存在。
“难道真的是她周雯雯的一场梦,却被她和我们都当真了?”赵坤不解的说。
林彦儒第一次感觉到了失望。
又或者,接受这个结果,这才叫尊重他人命运?
“这个肖胡,难道真的是无辜的?”赵坤问,“不可能真的有人能将谋杀做得天衣无缝吧。”
如果说七年前的案子,他只要和董菊香密谋好过程就能做到,那如今董菊香的死,他又怎么能做到了无痕迹?
难道,肖胡真的是无辜的?
“林队,肖胡问他什么时候能走?”同事敲门说,“他说既然请他来是配合调查的,那请我们警方开始工作吧。”
“妈的,”赵坤小声咒骂了一句,“教授教授,狗屁教授。”
小段纠结的问:“有没有可能,董菊香确实是病死的?”
太有了。
年老、癌症、慢性病……
这些关键词组合到一起,怎么看也不是长寿的。
赵坤:“林队,那接下来怎么办?”
林彦儒看了看时间:“晾着他。”
“他和婚外女人的信息都恢复了吗?”
技术:“再给我一秒钟,连他的搜索记录全都有了。”
肖胡的婚外情人微信名叫Angel,22岁,是肖胡学校外一家发型屋的洗头妹。
发型屋是正经发型屋,洗头妹是正经洗头妹,至少洗头的手法是很正经的。
赵坤顺便理了个发。
身材火辣的Angel直言不讳:“我就是喜欢他,他能离婚最好,不离我就等到他离为止。”
“我自已没读过几年书,就喜欢他年纪大有学问,跟其他客人不一样。”
“林警官,像您这样文质彬彬的,我也喜欢。”
“花钱?他没什么钱的,有时候开房都是我付。我乐意,谁让我崇拜他呢。”
“他老婆?说过,挺可怜的,是个孤儿年龄又大,还有病,他说他要是提离婚,只怕他老婆就活不下去了。”
“什么病?说是说过,我忘记了,好像是什么治不好的病吧?”
“他妈?那没听他说过,教授的妈妈应该也是教授吧,要不就是老师,不然怎么能培养出像他这样优秀的教授呢。”
而赵坤从理发师那里得知,这个Angle是个傻妞。
“她长得又好,又年轻,找个什么样的不行,要么找个真爱她的,要么你就道德沦陷找个有钱的,这一看就是老男人骗骗涉世不深的小姑娘的把戏。”
“又没得到钱,等耗个几年岁数大了,吃亏的还是她自已,可不是傻妞来着。”
无功而返。
肖胡的口风很紧,无论是微信上还是生活中,从来没有跟这个Angel透露过任何口风。
而从监控上来看,董菊香死亡的这个时间段,周雯雯梦游出门,紧接着在三分二十七秒之后,肖胡紧跟着下楼,沿着小区外面找了一路,周雯雯转入另一条路后,他笔直前行,又在小区外找了一圈才回来。
那么,在房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只有房间里的人才清楚,可房间里只有一个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的梦游症患者周雯雯,七岁的小星星,不足四岁的小亮,以及死者董菊香。
林彦儒给肖哥打了个电话:“肖哥,再想想法子,让尸体说话。”
而他,和肖胡在七年后又一次正面相对。在审讯前,他特意戴上了眼镜。
肖胡显然也记得林彦儒,他彬彬有礼的笑着打招呼:“林警官,我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警方一直扣留着我。”
“肖教授,”林彦儒也笑着回应:“这一定是误会,警方没有扣留你,主要是今天实在太忙了,不得不让你等一等我们。”
“是这样啊,”林彦儒说,“你夫人今天来警局自首,说她杀了你的妈妈董菊香女士。”
“所以警方必须得查清楚才行。”林彦儒说,“你说是吧。”
肖胡扶了扶眼镜:“给你们警方添麻烦了,我老婆她,哎,怎么说呢,她有梦游的老毛病,昨晚我已经跟她解释过了。”
“昨晚医生也来过,110也来过的,都没对我妈的死亡原因有什么其他意见。她就是想太多了。”
“肖教授这个运气有点玄妙啊,两任妻子都精神方面有点问题。”林彦儒说。
“遗憾,我这个人只会读死书,没有和女性打过太多交道,对女性的了解太少了。”
“你的小女朋友似乎并不是这么看的,她说你风趣幽默,很会疼人。”
肖胡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做出了汗颜的表情:“惭愧惭愧,一时没把持住,愧对老婆孩子了。”
“放心,我们刑警队不查婚外情,”林彦儒说,“今天主要是要对昨晚的情况做个调查笔录。”
“既然你夫人来自首,我们也不能不查,但是吧,”林彦儒看着肖胡说,“今天确实太忙了,董菊香女士的尸检估计是排不上了。”
肖胡的左眼角轻微的眯了眯。
“没有征得家属同意,刑警队就能直接做尸检吗?”肖胡用沉痛的语气问,“我妈是乡下人,她老人家一定不想死无全尸的。”
“嗨,你前一个老婆都已经死无全尸了,”林彦儒用说闲话的语气说,“就当是报应吧。”
肖胡的眼睛眨了眨,板起了脸:“身为一个警官,这样说话,是不是对死者和我这个死者家属太不尊敬了?”
“哎呦,见谅见谅,刑警队里都是粗人。”林彦儒笑着没什么诚意道歉,“不过,肖教授,这次还好死的是你妈,要是又死的是老婆,你怕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肖胡的手在收紧,但他很快就用手掌摩挲着自已的大腿:“圣人说清者自清,我相信有智慧的人一定不会跟着底层大众人云亦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