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就当做是本君无理取闹了。”他温柔地将下颌抵在我脑门子上,叹了口气,不死心的追问下去:“既然不喜欢那个姓宋的,为什么收到他的礼物,会那样开心?”
我缩了缩脑袋,不打算挣扎了。
连我刚才吼他,他都能做到一点儿也不气,还反过来抱我,完全没有想掐死我的意思,可见他对我,的确没有恶意。
“下个月是我生日。”我落寞道。
他搂着我,反应淡淡地嗯了声。“知道了。”
我叹息:“可下个月,其实是我妹妹的生日。”
他顿了顿,问:“什么意思?”
我心酸苦笑:“我是孤儿,刚出生没几天就被人丢在了大山深处的一座坟头上,婆婆上山烧忌日纸的时候正好捡到了我,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了家抚养。
我很小的时候就清楚一件事,孤儿是没有生日的。我从记事那会子起,我婆婆就和我说,我和妹妹都是她在山沟沟里捡回来的,她对我们两个,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偏心。
只不过妹妹比我小了几个月,所以她才会在很多方面上,有意多关照妹妹一点。她给我讲妹妹的悲惨身世,她说妹妹的阿爹是上山采药的时候失足跌落山崖没的,妹妹的阿妈是承受不住失去丈夫的打击,才一条麻绳上吊死了。
妹妹和我一样,都是刚出生就被她抱回家的,妹妹小时候身体很弱,我和妹妹在一起吃饭时,我总抢妹妹的口粮,这才导致妹妹长到四五岁那会子还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营养不良模样。
后来妹妹每次生病,婆婆都会告诉我,妹妹是因为我才变得那么瘦弱,我以后长大了,有出息了,得保护妹妹,帮她抚养妹妹。
我听婆婆这么说,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很难受,我也以为妹妹那么体弱多病是被我害的……我加倍地对妹妹好,把新衣服,新玩具,所有好东西都让给妹妹。
六岁那年,同村的强子哥告诉我,每个人都有生辰,每个人都得过生辰,过生辰得吃红鸡蛋。我就去问婆婆,我说,婆婆,为什么妹妹每年都能过生日,我却不能,妹妹每年生日都热热闹闹的,能吃好多好东西,我却不可以。
婆婆却和我说,妹妹原本就是同村的孩子,知根知底,所以清楚生日是哪一天,而我不是本村的,所以不知道生辰八字。不知道生辰八字,就不能乱过生日,送子娘娘会怪罪的。
小时候婆婆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虽然失望,但也认命。直到十二岁那年,妹妹过生日的时候,我失手打碎了一碗鸡汤面,我婆婆打了我一顿。把我脑袋都给打破了……
印象里,那天婆婆很生气,她拿着扫帚,狠狠用扫帚把往我身上抽,一边抽还一边哭,骂我是讨债的鬼,是索命的罗刹,她说十二岁的吉祥面是祈求孩子一生平安的,我把送子娘娘的贡品打碎了,送子娘娘一生气,就会收走妹妹。
她对我放狠话,说如果妹妹有个三长两短,就把我扔湖里填鱼肚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婆婆生那么大的气,我知道自己闯祸了,就跑山里一个人偷着哭。
而恰好,那天我遇见了一位上山砍柴的大叔,大叔听完我的哭诉后,就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告诉我没事的,贡品没上桌,就不算是送给送子娘娘的东西,就算打碎了,送子娘娘也不会生气,婆婆只是太在意妹妹了而已。
我感到委屈,也感到害怕,虽然大叔都这么说了,但我还是不敢回家。等到天黑,是消了气的婆婆把我扯回家的。那次婆婆生气生得很毫无征兆,消气也消得很快。
而且从那年开始,婆婆就把我的生日算到妹妹生日的同一天了,开始每年都给我和妹妹一起过生日。
其实实际上,每年过生日除了能让我也吃上一碗长寿面以外,其他方面和以前一模一样。婆婆也允许我吃红鸡蛋,但她从不给我准备礼物。
只是表面上,往后每年妹妹过生日,婆婆都会在送子娘娘的神位下多压一份我的名字,名字红纸的背面,写着和妹妹一样的生辰八字……
再后来我和妹妹上高中了,那时山村也流行起来过生日吃蛋糕了,我家穷,婆婆拿不出多余的钱,就在我们生日的时候,只给妹妹买一份小蛋糕。她还会给妹妹打长寿结,我也没有。
同班的同学也都约好了我和妹妹生日那天,只给妹妹送礼物,不用给我……他们都说我是杂种,是外面的野孩子,他们都讨厌我。
原本我也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更加宠着妹妹,只是因为妹妹身体虚弱,后来上大学那年,我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婆婆和妹妹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于是哪种血缘关系,我不清楚,可能就是孙女儿,也可能是外孙女。
我家是苗疆巫族,巫族人的血脉都挺乱的……嘴也挺严实。”
说到更心酸的地方,我抬手捂住了眼睛,忍住不哭:“从小到大,我都没收到过礼物,我其实很希望能收到礼物的……上了大学以后,我就没有再回家了,每年生日,也都没有兴致过。
今年过年的时候,宋姗姗问起了我的生日,我才告诉了她。宋先生送我礼物,应该就是从姗姗那里听到了我要过生日的消息。
我拿到礼物开心,不是因为我喜欢谁,只是因为那是我这辈子,长这么大以来,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他从我这里得到了答案,搂着我的那双手臂下意识紧了些。
我故作轻松地用自嘲语气呢喃道:“现在好了,没有第一件礼物了。算了,可能我这辈子就不适合过生日。”
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尊冰冷的龙王爷哽了哽,将我的脑袋往他怀中压了些,浅声道歉:“本君、没想到有这一层原因,本君只是害怕……只是想到以前也有个女人这样骗过本君……
罢了,小染,本君以后不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吓唬你了,今年的礼物,本君帮你准备。”
“不用了。”我揉揉酸痛的一双眼,赌气着埋在他怀里嘀咕:“我不要你的礼物,再说,谁会给自己的玩物过生日,太荒唐了。”
“玩物……”他怜惜地往我额头亲了口,放低姿态的耍赖:“本君收回本君先前说的所有话,还望夫人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本君这次。”
“收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还带收回的。”我气鼓鼓地责怪他。
他挑挑眉头,搂着我的脑袋又像之前的梦里那样,温润如玉,深情楚楚:“本君应该清楚,你与别人不一样的。
玩物那种话,都是本君的胡言乱语,小染别怪本君。
本君,只是太在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