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从卫生间水龙头里接来的凉水顺着沈小蝶头顶浇下,贺诗然咬着牙凶狠道:
“你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应该还不知道吧,学长的父亲与我爸是生意上的合伙人,我们俩从小就被定了娃娃亲,等我毕业了,他就会和我举办婚礼。
你这只山鸡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都别想!陪酒女,给学长做保姆都不配!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不然有你好受的!”
玻璃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片崩到了沈小蝶的脸上,划破了她的脸颊,伤口瞬间渗出深红色的鲜血……
……
再后来,沈小蝶没再去找过学长。
甚至连学长让人带给她的信,她都没看一眼就用打火机把它烧成灰烬了。
她开始日夜沉沦在酒吧的昏天黑地中,自甘堕落,自暴自弃。
偶一天她遇见了一个长相帅气的富二代,在富二代的有心设计下,单纯的被富二代骗上了床。
大三那年的秋天,她一个人在教学楼的储藏室内生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的脐带还与她身体相连时,她伸出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摸过地上的手机,拨出了那个很久未联系的号码。
两秒钟后,手机里传来了提示语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绝望的放下手机,疲惫地躺在血泊中合上眼睛。
“我刚才是真的亲眼看见她进了这个储藏室,绝对不会出错的!你看,地上还有这些液体……我就说她有问题!”
储藏室外,李文竹带着夏雪贺诗然匆匆赶来看热闹。
李文竹扳了几下储藏室的门把手,没推开,门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上的。
“沈小蝶!沈小蝶,你开门!快把门打开!你在里面干什么了!快开门!”李文竹愤怒地砸门推门,站在门口龇牙咧嘴地威胁:“沈小蝶!把门打开,再不打开我让人来砸门了!”
“沈小蝶!”
沈小蝶被门外的大喊大叫声吵醒过来,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生了孩子的事情,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从地上抱起那个没有动静的孩子,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踩着凳子翻了出去。
当晚,有学生报警,说是在学校小树林的草丛土包里踩到了一具尸体。
经调查,那尸体就是沈小蝶丢弃的孩子。
真相公之于众后,整个学校的同学都对她指指点点,恨不能冲上来扒掉她的脸皮。
她的恩师李教授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口气没上来,犯心脏病当场就倒地晕死了。
院长觉得她弄脏了咱们音乐学院的名声,对她下了开除通知书。
辅导员打电话通知她父母来把人带走,却得到了她父亲觉得丢脸,要与她断绝关系,不许她回家的回复。
警方告知学校,等她身体好些了,让她去辖区派出所配合调查,做个笔录。
同寝室的室友嫌她晦气,都连夜搬去了别的地方睡。
而她自杀的那天,她见过的最后三个人,就是贺诗然李文竹与夏雪。
“啧啧啧,未婚先孕,储藏室产子,生下孩子以后又抛弃,藏尸在小树林,沈同学,你真的好有本事啊。”
“平日里看她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真没想到她实际上这么能整活,活埋自己的孩子啊,心真狠!咱们以前可真是小瞧她了。”
贺诗然掏出手机,对着脸上毫无血色的沈小蝶就是一通咔咔乱拍:“学长这两天挺担心你的,正好,我多拍几张给他看看,让他看看,你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学妹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怜,有多招人疼。”
按开手机聊天界面,又冲着手机发语音消息:“学长啊,你别担心,沈同学现在好着呢,只是女人过月子,都显老显虚弱,你要是真的不放心沈同学,就去超市买点红糖燕窝牛奶,这些东西对产妇好。
啊对了,记得带那个东西,越大越好,女人生孩子,身体是要排恶露的,我闻着沈同学的身体,好像都发臭了。
哎,沈同学可真可怜,坐月子身边也没个同学照应,她爸妈又不要她了,学校把她开除了,只允许她在宿舍住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后,沈同学又得回到酒吧里做陪酒喽。”
贺诗然的话,字字诛心。
等她们羞辱完沈小蝶离开,沈小蝶才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目光死死的盯着房顶——
当晚,沈小蝶就爬上了宿舍楼的楼顶,从六层高楼上,纵身跳了下去。
“啊——死人了,不好了快来人啊,死人了!”
沈小蝶生前的种种经历,到此处,便戛然而止了。
蓦然睁眼,面前那张被蓝光照亮的苍白容颜已满脸血迹。
那是她的眼泪,是她痛彻心扉,冤死的血泪。
我松开她冰冷刺骨的手腕,问她:“我该怎么帮你?”
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晃了晃身影,一字一顿地低沉道:“想、见、学、长……”
“你想见他?”我仔细想了下,说:“贺诗然现在已经结婚了,听说嫁给了我们学院一个拉小提琴的学长,你想见的,就是他吗?”
女鬼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拧眉又问:“你不是已经去见过贺诗然了吗?贺诗然和你的学长住在一起,你想见他不困难,为什么还要我帮忙?”
女鬼语速很慢地回答:“贺家、有东西,我、进不去。”
玄晔替她说明情况:“贺家供着一只白蟒,鬼魂进不去。需要你带她进去。”
我立马就明白了,“这样。”仔细盘算了一下,我与玄晔商量:“那我明天晚上带她过去。”
玄晔颔首:“都好。”
女鬼在听见答复后,也满足的一晃眼就消失在了我们的房间内。
有月光洒进了老式玻璃窗,我转身,却眼尖地发现了他玄色睡袍胸口处的一点深色痕迹……
还伴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又流血了。
“阿玄,为什么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愧疚地问。
他怔了下,然后存心敷衍我:“还不是因为夫人总在身边,让本君动心不已,心跳太快,便容易伤口破裂。”
“你就骗我吧!”我生气瞪他,扭头要回去睡觉。想了下,突然又回到了他面前,带着期望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伤口好得快点?比如去谁那里求点灵丹妙药?”
“有。”他回答得爽快,捞过我的腰就把我往怀里按,深眸星辰烂漫地凝望着我,压低嗓音:“夫人的亲亲,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我拧眉:“你又来!”
他勾唇,深幽的海眸里敛压着温情的光。
低头凑近我,薄唇覆在我的嘴角,吻去我刚才吃夜宵留下的油渍,“总有一天,夫人会喜欢上亲吻的感觉的。”
我忽觉耳尖一烫,大脑发热。
他还厚着脸皮最后补充了一句:“本君喜欢夫人主动。”
我的耳朵,更烫了!
这条大色龙!
——
天大亮,我和宋姗姗家的那只大黑狐狸一起蹲在楼房后的小竹林里。
我在躲玄晔,他在躲宋姗姗。
“哎……”
我俩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随即又一致的望向对方,再次如出一辙地问:“你干嘛叹气!”
大眼瞪小眼,我俩的反应太同步了:“你先说!”
又是连每个字都相同。
大黑那厮显得有点烦躁了,晃晃脑袋呲牙憋不住地站起来:“行!我先说!”
然后掐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沉不住气的滔滔不绝抱怨道:“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形留在姗姗身边啊!再这么当狐狸当下去,爷我的毛都要被撸秃了!
姗姗小时候没这么粘人啊!现在半夜拔我的毛也就算了,还给我吃活鸡,带毛的那种!血都没干的那种!她给我吃,我又不好意思说我不爱吃,我勉为其难地吃了,她就以为我特喜欢吃。
今天一早就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一堆带血的生鸡心鸡肝逼着我吃,我硬气点坚决不吃,她竟然上网查了半天,查出了个狐狸胃口不好是因为处于春夏季节的发情期,需要绝育!
妹子你说,我这像是处于发情期吗!她还在网上预约了宠物医院的绝育手术!
给狐狸绝育,老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听!苍天啊,给我一个痛快吧,我还没娶媳妇,我还没有狐狸崽,我不想英年早太监啊!”
给狐狸绝育?我也是第一回听!
我捧着脸郁闷道:“现在宠物医疗方面的技术都这么发达了吗,狐狸也可以做绝育手术了。”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我不想断子绝孙!”他又回到我身边蹲下,眼巴巴地可怜兮兮望着我:“妹子你可得帮帮我,姗姗今天绝的是我,明天绝的就是你家龙王爷了!”
“她不敢。”我很有底气的无聊在地上青石板廊台上坐下来,拍拍手淡定道:“我家龙王爷平时对别人可凶了,姗姗到现在连碰都没碰到他一下,但凡姗姗敢有这个念头,我家龙王爷都能一尾巴甩飞她。”
“倒也是。”大黑狐狸跟着我坐下,双手环在胸前,感慨道:“龙王爷大人霸气英明,为本地三万妖魔之首,别说是个小小凡人了,就是天上的雷公电母,都奈何不了他。
妹子你啊,可是走了大运了,有龙王爷以后罩着你,你在方圆九千里,倒着走都没关系!”
他好像,知道我家玄晔的老底。
我提起兴趣默默靠过去,求知欲很强的问他:“阿玄他竟然是本地妖魔之首,他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城北郊区那片乱葬岗重建的小区下吗?”
大黑狐狸点点头:“啊,对啊!他早些年就被镇压在那地方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称霸方圆九千里的妖魔圈。”
“镇压?”我小心的问出了埋在心底好久的那个谜题:“他,为什么会被镇压在那下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