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安妈妈的声音响起,白沉香没有看她,她抿了抿唇闭上了眼睛。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安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白沉香不愿意理她,干脆在床上装死。
“白衿毓,你翅膀硬了是吗?”
感受到那人靠近,白沉香淡淡的看向安妈妈,安妈妈看到白沉香的眼神愣住了,这是怎样的眼神?毫无波动,了无生机,看着自己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什么眼神?为了你好你倒还委屈了?”
“你该回公司了”
白沉香沉默了半天开口,许久没有进水导致声音有些沙哑,安妈妈动了动唇,拿起包直接离开了。
白沉香再次闭上眼,脑海中飞快的闪现出各种画面,最后一一消逝。
白沉香昏迷了一周,之后的半个月一直在医院住院,安妈妈来看过她两次,不过两次都不欢而散,白沉香呆呆的看着窗外,整个人的皮肤带着透明的苍白,苍白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到青黑的血管,乌黑的长发也不梳理直接披在脑后,本来灵动有神的眼现在犹如一淌死水毫无波动,一身病号服穿在她的身上就好像是小朋友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奇怪。
不知道白爸爸去哪里了,半个月自己一次都没有见到他,安妈妈把自己的通讯工具全部收走了,其实她可以靠自己去拿回来,但是她懒得去了。
“白衿毓,你这是在糟蹋谁?”
从门外走进来的安妈妈看到白沉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冷声开口,听到她的声音,白沉香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安妈妈走到白沉香面前挡住了白沉香的视线,白沉香干脆直接躺下闭眼休息。
“仪式在即,你在耍什么别扭?继承家业之后你想要什么没有?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在作践给谁看?仪式后天开始,我后天来接你,你自己想好”
自己想好?我有这个权力吗?白沉香似乎是真的好奇,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安妈妈的背影,起身进了卫生间。
她今天来过了,那么她就不会再来了,至少在后天之前,自己是自由的,相对在这间病房。
她的病房在30楼,她似乎也怕自己急眼逃跑,但是为什么要逃呢?国内那边有爷爷和哥哥们在不用担心,现在国外虽然不知道父亲在哪里,但是多半是安妈妈怕父亲帮自己把他支到别的地方了,所以现在唯一有问题的是自己。
体内的能量汹涌但是她不愿意再压制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白衿毓一直没有出来,但是她自己承受不住了,本来就是负面情绪的结合体,她现在真的觉得没有意义了,为了防止自己暴走失控,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源头解决问题。
白沉香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她整个人不住的颤抖,下一秒,她脱力跪在了地上,再坚持一下,没问题的,再坚持一下。
目送打营养液的护士离开,白沉香看着手中小巧的红色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推移,距离安妈妈的到来还剩半小时,白沉香出乎意料的配合,在所有人离开病房后,她进入了卫生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人,淡淡的开口。
“你真丑”
其实上她并不丑,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易碎的玻璃娃娃,整张脸因为她拒绝进食的关系瘦得吓人,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来她长得很好看,现在的样子反而容易勾起别人的保护欲让人心疼。
白沉香抿着唇看向那和安妈妈相似的眉眼,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对话,她心中的某个地方悄然崩塌。
下一秒,白沉香一拳打在镜子上,疼痛让她清醒了不少,但是脑海里嗡嗡作响,要来不及了。
白沉香使劲的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她捡起一块玻璃碎片,也不管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毫不犹豫的朝着手腕割了下去,鲜血喷出,宛若盛开的曼珠沙华,不够,还不够白沉香伸手用力划破了另外一只手,她有些无力的靠在洗手池边,整个人却露出了类似于解脱的笑容。
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她讨厌的白衿毓会把自己划分成乱七八糟的好几块,因为啊,在黑暗里待久了,等到她某一天一点都不期待的时候,意外不期而遇,她遇到了。
无论是和战队朋友们的互怼,还是和哥哥们的相处,亦或是好友们之间的玩笑打闹,还有那个始终如一的少年她多幸运啊,她见过光明,也曾经把那道温暖握在手中,她很庆幸她没有成为扑火的飞蛾,反而在那些光周围安稳的度过了好几年。
她就好像是在路上匆匆忙忙的旅人,知道会分开,知道不会得到,却偏偏在漫漫寒冰中找到了暂时栖息的地方,那里的人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暖,她像个小偷和那里格格不入,却心生渴望,她藏下了心中的黑暗,掩埋了内心的寒冬,成为了光明的一员。
现在她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又怎么忍心因为自己,破坏了那些人心中的美好,因为见过光明,所以格外珍惜。
失血过多使得白沉香两眼发黑,白沉香心想,白衿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疼死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黑暗袭来,小小的少女苍白着一张脸轻轻的靠在洗手台边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她垂在地上那双手比上好的名玉还好看,白与红交融在一起,似乎是血液舍不得离开它的主人一般强行在她的手上留下痕迹。
在国内的易茚北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抬头看向似乎也是状态不佳的白安阳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跳。
“这个药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只要找个人使用看看副作用,要是问题不大,小鱼回来就可以用了”
“嗯”
这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白安阳走到易茚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按道理说妹妹不能这么容易嫁出去,但是我觉得你可以了”
“丢下你家偌大的产业跑去学医,天天和我窝在实验室里,谢谢你”
易茚北没有说话,他并不觉得自己辛苦,相反,他觉得白衿毓是真的很辛苦。
曾经的他和还正常的墨兰一起去见过她的母亲,母女两长得很像,性子却天差地别。
他有看到她偷偷的躲在角落看着小朋友们玩耍,她的眼中也不是安妈妈所说的不愿意,反而带上了一些羡慕,他也看到她小小年纪,就拥有了自己的独立书房,里面全部都是晦涩难懂的知识,而她的母亲说她是自愿的,真的是自愿的吗?他不知道,只是在后来再次遇到她的时候,发现看不到她的真实情绪了。
她模仿着每个和她一样的年纪的人该做的事情,手忙脚乱,后来,是在她赢得比赛冠军的时候,看到她眼中的光芒,易茚北才发现她一直把自己包在壳里,像是一只刺猬,外面很扎人,其实她也想融入别人,却怕自己失去武器之后毫无还手之力。
(接下来就只有白衿毓了,认真脸)
等到易茚北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到国外的时候,白衿毓躺在重症监护室,她整个人的呼吸起伏很小,小到让人要是不注意就看不见。
“为什么?”
易茚北隔着窗户看了看白衿毓,最后他发现他不敢看,只要一看他就觉得心里被刮得生疼,他回头看向安妈妈,有些疑惑,还有些迷茫。
“她做错了什么?”
“我是为她好,再说这也和你无关,易家小子,你的手也别伸得太长了”
安妈妈向来精致干练,此时也有些凌乱,她淡淡的看着易茚北开口,易茚北听着她和白沉香有些相似的语气,突然觉得可笑。
“她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笑话,难道还需要你一个小辈来告诉我?我是她的母亲,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母亲?”
这次开口的是白安阳,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看向安妈妈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你确定吗?”
“有哪个母亲会在自己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就把她丢在家里自己去公司?”
“我知道你肯定想说你是去工作,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们上学回来看到妹妹手臂里的掐痕是什么心情?”
“有哪个母亲会为了一个商业宴会,把自己的女儿带去却不愿意照看,她被熊孩子推进水池发烧三天,你为了你的合作对象还想要拉她去道歉!”
“我妹妹做错了什么要摊上你这个妈?她好好的做她的小公主不行吗?”
“三岁,你给刚满三岁的孩子注射改造药剂,那个药剂甚至还没有投入实验,危险性未知”
“你是满意了,你生了个天才,多好啊,地位稳固,安家董事长高不可攀,她呢?”
“她被你那个莫名其妙的药剂搞成什么样子?她自己想把自己切割开,把自己的情绪全部藏起来?”
“好啊,是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成为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我们当不起,但是现在她都这样了,那我只能卑微的请求你”
“安董事长,不要再拿你那套为她好的说辞来麻痹自己了,你不配做一个母亲,跟不配做她的母亲”
“你反了天了?你是在和谁说话?”
安妈妈的手微微颤抖准备动手,下一秒她才扬起的手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