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知道了。”白衣姑娘在果果的搀扶下起了身,见我要走便了连忙唤道:“花判大人!”
我回首,“嗯?”
白衣姑娘目光诚恳,紧张道:“花判大人您要小心,一定要小心!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只有你死了,才能挑起两界纷争。”
“我死?”我淡然笑道:“他们太过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临时填补的小判官而已,暂且还成不了多少气候,况且,我也不是他们想杀,便能杀之人。”
“大人……”
我这辈子诚然是没什么长处,唯一的本事,就是命大。当年孤身流落冥界没要了我的性命,后来万岁大劫也没能让我魂飞魄散,如今他们想要杀我,怕是还得多琢磨琢磨杀人手法。
给梧樰看罢身子后,我便赶回了寝殿准备继续钻研那几本乐谱,云川不在,许多指法的记载我都看不懂,奈何身旁之人没一个懂乐曲的,即便是请教,也无从谈起。
“大人,这是厨房专门给大人做的百花粥,平日喝着可凝神安眠。”芙蓉女官上前来,在我手边放了一碗汤粥,我揽袖放下乐谱,目光垂落在那碗百花粥上,很是好奇道:“这粥内,当真有百花么,为何我见这粥上,只洒了两瓣桃花?”
芙蓉女官解释道:“粥中无百花,百花内有粥。”
我新奇问道:“这是何意?”
“此花粥乃是用百种花料熏熬出来的,采春日白牡丹、白木兰、白芍药、白梨花、白杏花等一百多种白色之花敷满整锅,再将草药熬好的粥倒于花瓣之上,再熬制个半个时辰,炉中火则会将百花的香味过于汤粥内,如此,可与花粥相融,香味怡人,出锅时在粥上洒两片桃花,可做提味之用。”
一碗花粥,却是有如此多的讲究,果真这王族之人比我们这些粗俗之人要有品味多了。
“如此耗心血,我岂能浪费了,我先尝尝。”拿起勺子,我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确有一股清香浓郁之味,入口甘甜,如食花瓣。
我拿起勺子赞扬道:“这厨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花粥做的甜而不腻,很是柔软可口!对了,你何时带我去见见这位师傅,我也想同他讨教讨教来着……”
不等我与芙蓉女官说完,便忽听砰的一声,是谁闯进门来……我昂头一看,来者一袭墨衣染血,羽冠高束的长发凌乱,面目沾满污渍,踉跄扶门站起身,一手紧攥着右臂,有血不停的渗出指缝,顺着衣袖急速坠落于黑曜石铺就的地面上……
我看清了他的身影,丢下手中的勺子便疾步跑上去扶住了他,惶恐道:“鸷鸟,你怎么了?”
芙蓉女官亦是丢下手中东西,忙赶过来,与我一起扶住鸷鸟,“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伤?”
鸷鸟紧握住我的胳膊,神情疲倦不堪,虚弱开口:“那些王八蛋竟然用震神扇偷袭,君上被三万叛贼困在成域河,叛贼将成域河围的水泄不通,消息传不出去,我就只有冒险前来报信,当务之急,是要下令命执掌四方之军的羽鹤将军发兵前去围剿叛贼,解救君上……九九,我被震神扇震伤了心脉,今晚是走不了了……”
我扶住鸷鸟坚定开口:“告诉我如何做,我去帮你跑这一趟!”
鸷鸟拧紧眉头强行压下一口血道:“去知明湖畔,寻羽鹤将军,命他即刻发兵成域河,不可有误!”
“好,我记住了。”
鸷鸟又抓住我的手继续嘱咐道:“知明湖畔,乃是魔界太阳升起的地方,你前去,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我这就前去。”将鸷鸟交给芙蓉,我欲离开时却听芙蓉急忙道:“大人,等一等!”
我顿住步伐,见芙蓉女官凝声问道:“羽鹤将军并未见过花判大人,花判大人前去,羽鹤大人必然有所怀疑,下官与羽鹤将军见过一面,下官陪大人前去,或许能让羽鹤将军相信咱们是奉君上之令行事的。”
鸷鸟虚弱点头,气息紊乱道:“你们快去吧,不用担心我,我的伤无碍。”
我伸手去将鸷鸟扶进内室,担忧的安抚道:“你放心,我替你跑这一趟,无论如何都会让羽鹤将军发兵的,你今日先在我房中休息,等我回来。”
“好,九九,你快去吧,不要管我,震神扇法力太过强悍,早些发兵,便能少一分危险。”
“嗯。”
我转身与芙蓉女官相视一眼,打定了主意旋身化为紫光飞出了若水殿,若水殿外的侍卫们见我与芙蓉离开,本欲上前来阻止,但却被为首的一位统领及时抬手阻止,那统领不动声色的走过来,扣袖与我和芙蓉见了个礼,后又假装没看见,继续站回原位看守若水殿。
离了若水殿,我捏了个云彩带着芙蓉踩上去,飞身往东面的知明湖畔而去。
一路的风景无心欣赏,我敛眉站在云朵上,任扑面的凉风掀起我肩上的长发。
云彩飞了半个多时辰,芙蓉抬指指向地面上那片皎洁如明月的湖水,与我道:“大人,那里便是知明湖。”
“是么?那我们下去。”我拂袖驱使云彩往地面落,身影缓然落在一重又一重的白纱灯前,放眼望去,此处搭了不少顶帐篷。星星点点恍若星辰般点缀在一池碎月湖畔。看起来,这可真是个大队伍。
我与芙蓉走上前,把守在木门外的两名魔兵提起银枪阻拦道:“来者何人,胆敢私闯军营!”
芙蓉女官将一方腰牌交给守门的侍卫,道:“烦请通禀将军,我等乃是奉君上之命前来,求见将军一面。”
侍卫接了腰牌,仔细看了半晌,收起银枪恭敬一揖手:“两位稍等,属下这就去禀报!”
“好。”
侍卫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我们的面前,冷风拂面,似夹杂着刀光剑气的冰寒。那侍卫未令我们多等,仅片刻便携了一名银甲加身的将军步伐匆促的行了过来。那将军生的亦是张眉清目秀的容颜,绷着一张寒冰脸与我们赔礼道:“两位大人久等了,大人里面请。”
“将军请。”我抬袖礼让的与他回了个礼,他在前引路,带我们来到了一顶稍大些帐篷内,抬手示意身边副将前来上茶。
“贫瘠之地,无甚好茶,两位大人将就一饮,好稍作歇息。”
我不忍拒绝了他这番好意便伸手先拿了杯盏,道了句:“将军客气了。”
气度不凡的将军立在烛光之下,皱眉疑问道:“两位匆忙赶来,可是君上有了旨意?”
我随手将茶盏又放回桌子上,兑袖与他一礼道:“君上被困成域河,请将军发兵,即刻前往成域河解围。”
“好!”那将军答得爽快,挥手示意副将前来,正欲与副将开口,那将军却又是顿住,缓了阵又回首肃然问道:“敢问两位大人,君上手谕何在?”
“手谕?”这个问题,却是将我给问住了,芙蓉女官前来解释道:“此乃君上口谕,君上被困,形势危急,前来报信的并未带手谕。”
将军的脸色蓦然一沉,负手坚定道:“没有君上的手谕,恕在下不能从命,不能发兵。”
我急问道:“为何?”
将军沉沉道:“君上有旨,不许我等轻易轻举妄动,此刻乃是紧要关头,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将军又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敌人派来诱惑人心的奸细?”
“将军,下官可是曾与将军见过面的!下官侍奉在君上身边,又怎会是奸细?”
那人负手犹豫了片刻,良久才面带为难的回过身,“本将军是与你见过,也知道你是君上身边的女官,但行兵打仗并非是儿戏,凭你三言两语便能左右,没有君上手谕,就算你如何辩论,本将军都不能发兵。”
“手谕……手谕,非得见到君上的手谕么?”我攥紧五指呢喃问道,手谕搞出来一份假的太过容易,我的字本就是阿阙教的,我俩字迹相仿已经到了自己都辨不出来的地步了,拿出来骗骗他们也是成功率极大的。可是,据我所知一界之主的手谕是会加玺印的,阿阙的那个玺印……是了,我见过,昔日他给我作字画的时候曾加过一个,想来,是要随身携带的。可如今阿阙不在,手谕这个就更是行不通了。
羽鹤将军颔首:“嗯,将士在外没有手谕,便须得军令,但军令如今落入贼人之手,即便你有,本将军也不敢相信。”
小副将也凑过来附和道:“是啊,两位大人既是奉命而来,君上应该会给手谕才对。若两位大人没有手谕,君上的帝令,也可作证。但两位大人今日前来显然是未曾带其他证明之物,所以,两位大人还是请回吧,咱们将军不见手谕,不能出兵的。”
“两位大人,得罪了。”将军揖手冲我们躬身一拜。
芙蓉着急道:“大人,这可怎么办,没有手谕将军不肯出兵,那君上他……”
我垂首思量了片刻,不死心的问道:“真的没有可能出兵么?”
将军的冷着脸负手:“除非二位有证据,证明二位是奉命而来,不然空口白牙,本将军实不敢犯险。”
我深叹了口气,心中盘算着如何造个假手谕,解一解这燃眉之急……但眼下这天时辰已不早,再耽搁下去,怕是不好。
“帝令,令牌……”我重复着小副将方才的话,忽然想起一物,忙施法在掌心中幻化出一枚令牌,诚恳的看着将军:“此物,可否能证明我二人身份?”
将军接下令牌定睛一看,倏然脸色一白,与身旁的小副将如出一辙的惊了神,俯身便单膝跪地,垂首参拜:“末将见过魔后,末将失礼,有失远迎。”抬起双手,恭敬将令牌呈送归还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