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句句都是气愤。
姜浓听着只觉得回忆好笑。
她曾也怀疑过身世,可偏生,她与母亲生得最为相似。
她如今也没弄明白,为何母亲待她们姐妹几人皆不同。
许是母亲生了几个女儿,都是未能得一子,以为她这个小的会是个儿子,可生下来却仍旧是个女儿,心中不满吧,才是将她送到祖母膝下抚养。
母亲曾同她说过这两句话。
“我是命苦,没有儿子傍身,若你是男子该有多好,当初怀你之时,为娘也是请道长瞧过了,皆是说你命好,富贵无极,说我能得偿所愿的,说我命中有子。”
“皆是诓骗我的……哪里来的子,我只有你们这几个女儿。”
姜浓轻笑了一声,想想,也是情有可原。
……
因着到底是母亲。
姜浓无论如何也是要赶过去拜见的。
还要过去得急,显得亲昵才行。
姜浓越过了众人,去到了母亲跟前。
显然,姜母见她之时,神情也是一愣。
姜浓上前一步,眼睛发红,低低叫了一声:“母亲。”
可却没料到,姜母竟是皱着眉头,面色难看地看了她一眼,往后一旁躲开,避开了她的亲近。
姜浓抓着帕子看去,眉眼怀着伤意,勾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姜母身边好些诰命夫人,是认得姜浓的,上下打量了一眼母女二人,笑着说道:“尚书夫人,这不是你家的四姑娘吗?好些年未见,从前就是绝色的,喜在家中藏着……如今出落的是越发水灵了,也是有福气……侍奉太子。”
紧接着就有人跟着应承:“可不是,姜家二女一同侍奉储君,容貌姝丽皆是有福运的……儿女的福运,可不就是尚书夫人的福运嘛!”
姜母面色强忍着扬起了一抹笑,对着众夫人。
这边的太子妃也是闻声过来,寻到了姜母身边,亲昵地叫了一声母亲。
姜母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拍着二女儿的手,满眼关切地仔细打量。
若不是四处还有旁人,母女二人怕是要拥在一起好生问候一番的。
这样瞧着,才像是亲母女。
这头姨母家的表妹妹也是上前一步,拜见太子妃。
乖巧怯生生的模样,瞧着也确实貌美。
姜茹见了,很是亲切地拉着表妹妹苏兰君。
上下打量着,时不时地还望了一眼姜浓,含笑说道:“六表妹妹是生得越发好了,从前就是和四妹妹有几分相似,如今瞧着,更是多了几分神韵,本妃是瞧着喜欢的紧。”
姜母笑着,宠溺地看着二女儿,顺着姜茹的话:“是有几分相似,到底是你姨母所生的,你们姐妹几个相似些,也是正常,你们二人生得更像些。”
姜茹笑着又打量了一眼六表妹妹,随意梳理了一番她身上的衣裳。
说了一句有的没的:“这衣服衬极了你。”
苏兰君怯怯地开口:“兰君还未谢太子妃娘娘赏赐。”
姜茹淡淡地笑着,可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抹犹豫忧虑来:“你是个好的,也是没辜负我的心意,我见了也是喜欢。”
“太子妃是被何人为难了不成?”有人问了一嘴。
太子妃眸中又少了几分光彩,似有心事藏着。
作为母亲的姜母自是关切女儿的,当即就是问道:“茹儿身子不适?”
太子妃苦涩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姜浓,当即就是移开了,只是摇了摇头:“无碍,母亲莫要担忧。”
姜母皱了皱眉头,若是人不眼瞎,自然是能看出太子妃看向姜浓时欲言又止的为难神情。
“若是有何事,当是要同母亲说说才好,母亲会为你做主的。”
众多瞧着这边的夫人,也是迎合地劝着太子妃,有事莫憋在心中。
太子妃显然也是被说动了,信步往姜浓这边走来,望着姜浓轻声问道:“四妹妹,昨日姐姐专程给你送的衣裳,选的上好的布料,为何今日不见你穿?当是姐姐选的衣裳不合乎你心意,是姐姐的不是,明日我再命人给你送更好的。”
“昨日你说今日宴上要穿,我本是以为你是真的喜欢……”
太子妃只这样轻飘飘的两句,就是把众多夫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姜浓身上。
连着姜母都是皱着眉头,探究地看着姜浓,面上的不满也是快压制不住了。
姜浓轻笑了一声,看向‘情真意切’的姜茹。
一时不明白,为何这姜茹会有如此自信,觉得她会哑巴吃黄连,不与她争辩。
许是从前她的性子过于怯懦,任由人揉捏,也许是儿时姜茹戏弄习惯了她,理所应当觉得她还会和从前一般,忍着受着。
可姜茹怎就忘了,她是如何从沈家出来,又是如何同沈家决裂的……
“也不知妹妹忽然就不穿了,可是对我备的衣服不喜……”
姜浓冲着众人,淡淡笑了笑,这才对着母亲,对着姜茹满脸无辜地说道:“那件新衣裳,我本是也要穿的,不想辜负二姐姐,可不巧了,我方才是瞧见表妹妹所穿之衣与二姐姐送我的那衣裳一般无二!”
瞧着众人惊诧的神色,姜浓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这般大的宴会,表妹妹又是母亲携带着从宫外来的,我怎好让表妹妹回去换衣,于是便是紧赶着,回了东宫去,换了一身过来与众人相会。”
姜浓望着那方才还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脸上近乎龟裂的模样,又是淡淡地说道:“却是没想到,表妹妹的衣裳也是二姐姐送的,二姐姐果然是同我们姐妹是一视同仁的,便是送的衣裳,也是一般无二,可到底,表妹妹还未曾出嫁,同我穿的一般,是不合规矩的。”
周围三两位夫人皆是睁大了眼睛,忍俊不禁将视线落到了太子妃身上。
这边的姜母,也是神情一愣,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看向起事的四女儿。
正是焦灼之时,跟随在太子妃身侧的常嬷嬷猛地跪在了地上请罪:“是老奴的不是,还请太子妃娘娘责罚,是老奴送错了衣裳,才闹就的笑话……娘娘罚我吧。”
姜茹脸色依旧是难堪至极,低头望了一眼常嬷嬷,冷着面让她下去,罚俸半年,倘若再有下次,绝不会轻饶她。
常嬷嬷这才感恩戴德,喜极而泣了起来。
夸着太子妃娘娘仁善。
总之,气氛还是回不到方才那般了。
好些夫人笑着去了旁处。
姜浓也是随意地理着衣裙,不去与似随时能教训她一场的亲生母亲对视,也不去瞧似受了多大屈辱,面色委屈可怜的姜茹。
姜茹似个被冤枉了的可怜人,似她欺负了她一般……
还有那似吓怕了胆子,默不作声表妹妹苏兰君。
也是凑巧,这边传来了一声雄雌莫辨的声音道——皇后娘圣驾。
众多夫人当即就回了自已的席位,安分了好些。
连着太子妃和姜母都似忘记了方才的不快,笑着迎皇后娘娘。
姜浓也是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她的席位,随着众人朝皇后行礼。
只见身穿凤冠霞帔,面容祥和的皇后娘娘由着众多宫女拥簇着,身后还跟着个昭阳公主。
皇后笑着看着众位朝臣亲眷,命他们起身,无须多礼。
“本宫今日宴请诸位,一来为庆秋日丰韵,二来也是宫中清寂,诸位前来莫要拘谨,便是品鉴一番宫中御厨新研制的美食……”
宴会这才开始。
菜色上桌。
宴内歌舞管弦,轻歌曼舞,管乐升平……自然也有不少夫人凑在一起闲聊。
姜浓瞧着,看了一眼在席位上端坐着的姜茹,以及那个满脸担忧的好母亲,顿时又是觉得心中畅快极了, 吃了一盏果酒,尝着面前的佳肴也是觉得不错。
期间,昭阳公主过来同她喝了几盏酒,悄声问了她一句怪异的话。
“二皇兄是去了好些日子了,你可有想他?”
姜浓瞬间清醒:“……”
昭阳公主自顾自地小声说着,扯了扯姜浓的衣袖,眨了眨眼睛道:“你是放心吧,前些日子母后让人打探,说是二皇兄好得很。”
“你莫要担忧思虑……”
姜浓:“……”
昭阳公主又冲姜浓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想来你在院内也孤寂,若是下次得闲,我去同你下棋吧。”
“自同你下过棋后,本公主就再也未曾碰到比你的棋艺还要好的了。”
昭阳公主说着,还指了指对面几个同样年轻的贵家姑娘,抿了抿唇道:“她们几个都是棋艺极差的,一次都不曾赢过我。”
姜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