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至于母亲偏心。
她自小就知道的。
……她抢不过姜茹,得不到母亲的偏心。
那时,她是由祖母抚养的,觉得恐是母亲不曾亲自抚养她长大,才会如此不同。
可细细想来,母亲为何这般喜欢姜茹,连姜玥都被排除在外。
姜玥看不清,她也看不清。
都是母亲的孩子,为何能这般偏心……
这边的姜母说罢,似又想到了什么重要之事,望着姜浓道:“如今太子爷回来了,你需紧着怀上太子子嗣,只有生个孩子,你和你二姐姐,姐妹二人才能在东宫站得安稳。”
姜浓眉眼轻挑,埋下了眸子:“我知的,母亲。”
姜母:“倘若你真怀了孩子,给殿下生了子嗣,也要记住,那孩子不光是你一人的,那孩子也是茹儿的孩子……由着你们姐妹二人一同抚养成人,他只要有出息,唤谁做母亲,都是你的幸事。”
“无须拘些小节。”
姜浓直勾勾地望着那似句句有理,似句句逼迫人的母亲,眉眼含着和方才一样的笑,又说了一句同样的话:“我是知的母亲,女儿不是傻子,有些道理不用母亲说,也是能分辨出好坏的。”
姜母一愣,迟疑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母女几人未曾再说几句话,就是回了各自的席位上。
只因着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姜浓刚是漫步回到了自已的席位上,就是看到了那孙良娣恨不得杀了她一般的眼神。
姜浓冲她笑了笑,便是安生地坐了下来。
她是和金疙瘩说了两句话。
可也不过是两句话而已。
她也未曾教过金疙瘩辱骂自已的母亲。
“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我说的吗?”孙良娣死死盯着姜浓,忍着怒气询问。
姜浓无辜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歪头:“平日里我与孙良娣交谈的就不深,如今,自然也没什可聊的,怎么?孙良娣是要与我说些什么?”
孙良娣气的便是面色都变成了猪肝红色,手紧紧地抓着一个杯盏:“是你!那些胡话,是你教给芯儿的!”
姜浓:“什么胡话?我何曾说过胡话?”
孙良娣抿了抿唇:“你还敢抵赖!你教我的芯儿说她亲生母亲为坏女人这些胡扯的卑贱之言!”
姜浓眸子掀开,望着孙良娣道:“良娣恐怕是误会了,此词可不是我教的,是小郡主她对我说之言,我总是要辩解一二,同她好生讲讲何为坏。”
孙良娣满目恨意,便是被气得说的话都不清晰了:“你,若不是你,芯儿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侮辱她的母亲!”
姜浓一副不知实情的模样:“怎会?芯郡主很是乖巧懂事,怎会侮辱孙良娣你呢?想来,她是由着孙良娣你亲自抚养的,定是最为听话知礼数的,那些污言秽语,恐怕也是同那些不入流的下人学的。”
“孙良娣切莫和小孩子动气,她毕竟小,是要大人长辈教导的,若是有错,多同她解释一番,想来就是能懂些道理了。”
说着,姜浓又补充了一句:“她可是殿下唯一的子嗣,可是不能受半点伤的,孙良娣就是再动气了,也是要思量一番,忍住的。”
这边的孙良娣脸色已然够难看了,身子都是微微地抖,说出来的话也似从口中挤出来的一般:“你,你别得意!芯儿就算是今日被你蒙蔽,说了些胡言,也是殿下的女儿,是东宫唯一的小主子,能见得了光的!”
“你房内的那个,就是生得再好!再过聪慧,也是见不得人的!”
姜浓手紧抓着手中的杯盏,淡淡地望着那气得面目全非的孙良娣:“孙良娣在说些什么?你不是在同我诉苦说芯郡主辱了你?如今也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再小的孩子总是能长大,总有一日会懂事的。”
孙良娣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目,张了张嘴,还是没把嘴里的话说出口。
而这边,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知何时,姜浓身侧空席上竟悄无声息来了一男子。
那男人如今衣冠楚楚,身子笔直,似丝毫没听到她方才与孙良娣之言。
这般情景,姜浓也是一怔,更让她没想到的是。
周玄绎的面上虽仍是有些黑,不如两年前白皙。
可那下颚处却没了几个时辰前还扎她的胡茬!
那东西被他清理得干净。
若是再碰那下颌,应当就不会那般扎人了吧。
一旁的孙良娣显然也是刚发现太子至了,跟着紧张了起来。
姜浓能清晰地看到孙良娣紧紧地捏着帕子。
如今太子这里,太子妃坐在左侧,姜浓坐太子右侧往后,而覃侧妃则是在太子妃左侧往后,孙良娣在姜浓右侧。
和其他的几个王爷席位比起来,显得人丁极为稀少。
而今孙良娣不再开口生事,姜浓自然也不会再找着与她争论什么。
她和这孙良娣,注定成不了一伙的姐妹。
……
姜浓是在太子的右手边的后侧,与他离得很近。
再去仰头看他,只能看到他一侧俊逸流畅侧脸。
午时他来得急,他又是一直搂着她,不肯松开。
她便是没观察清楚他如今的变化。
如今瞧着,他身上威严的气势是越发浓烈了。
人人见了,恐怕都会想离远些。
也是怪不得孙良娣会变得如此胆战。
而她,许是今日他在床榻上过于放肆,她竟是少了几分怕和恐惧。
更何况比着方才他身穿甲胄的模样,如今身穿紫袍,少了几分凌厉杀意,多了几分淡然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
比之好上了不少。
她自然,也不怕他的。
“可喜欢吃?”
正是想着,耳边突兀传来了一道沙哑冷冽的声音。
只见周玄绎微转头来,手中举着个圆滚滚的桂圆,问她。
姜浓怔怔地点了点头,回答:“喜欢。”
听了她言,太子未再吭声,手拿着那桂圆,剥开了橙黄的薄皮,放在了一旁的瓷盘子上。
随后,这位太子爷就是又不紧不慢地剥了好几个,皆放在了瓷盘子上。
便是直到那小瓷盘子放不下了,他才是随意把那物搁在了姜浓面前。
用帕子仔细擦拭着手。
似方才屈尊剥桂圆的不似他一般。
姜浓看着面前的盘子内的桂圆,许久未曾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太子妃,孙良娣和覃侧妃的视线。
那一道道的视线,便是个个带着难以置信和怒气。
若是怒意可杀人,她当是早就没命了。
姜浓干脆忽略了那视线,只是低着头,也是觉得恐怕是一抬头就是要被瞪的。
可偏生,她早就受过这些了,就是没有此事,她同样是要被人瞪的。
而这剥好的桂圆,她本就喜欢吃,并未违心。
她喜爱吃桂圆,更喜欢吃剥好的,不弄脏手的桂圆。
吃着,也是比着那些带壳子的要更甜一些……
于是,姜浓低头,便是开始吃起了只有果肉的桂圆,丝毫未曾在意那些不善带着恨意的目光。
正所谓礼尚往来。
姜浓自然也知晓这个礼的。
吃完了一碟子的桂圆,姜浓口中皆是甜滋滋的,心情也是越发晴朗了些。
她想着,桂圆总是无人不喜欢吧。
于是,姜浓便是也擦干净了手,拿起了那些带壳的桂圆,低头认认真真地,旁若无人地剥了起来。
她剥的不如周玄绎快,却是更加细致些,便是剥得也比他的多些。
想来,他肚量比她大,吃得也比她多。
于是直到听到了有公公用尖锐的高声喊:“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姜浓才是趁着起身拜见的功夫,把剥好的一大碟子圆滚滚的桂圆堂而皇之地搁在了太子的面前。
也是恰好,她抬起的眸子与那人墨色深邃的眸子相触。
姜浓竟是从那人冰冷肃然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转瞬即逝,似并不存在。
风一般拂过。